因此,林妄在明殊心中一开始便是不一样的。
有多不一样,明殊也说不清楚,只是在后来的日子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他,想起那个跟着她爬山,送她食物的青年。
只是,之后为了治疗明觉,为了以后的安全,明殊交出了明家核心技术。之后,一穷二白四处打工的她遇到了那时斗志昂扬一心想成就一番事业的小助理陈苓初。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明殊进了娱乐圈,陈苓初成了她的经纪人。
明殊本就是个新人,为了捞钱给明觉赚治疗费用,她参加了一个大型星秀选拔赛,那是个遍地练习生的选拔赛,公司为了捧一名练习生,找来了几名菜鸟作陪,而她因为样貌出挑,便拿了祭天剧本。
为了让我这祭天剧本更顺利,她那段时间被公司安排了各种小通告,以坐实“皇族”身份,每天她被各种通告塞满,根本连正常休息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去练习什么的。本就不敌练习生,再不练习演出,那唱跳实力自是一踏糊涂。
只是这“祭天剧本”本就是明殊心甘情愿拿的,无它,拿了它,她就能接很多通告,赚很多钱给妹妹交治疗费用,还可以长久地呆在选秀直播里,在这个遍是镜头、充满话题讨论度的环境下保证那些人不敢动她。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林妄会是那场公演的评委。
她知道林妄并不认得她,那时在山里她脏兮兮的,还故意糊过脸,不叫人撞见认出,更何况,他其实也没与她见过多少面。
然而,在他冷酷的判辞下,她还是难受、委屈,甚至怨恨,怨恨他的帮助,怨恨他的公正无情。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怨恨林妄。她甚至应该感激这个人的陪伴,感激他的帮助。可她好难受啊……
面对网友铺天盖地的漫骂,她无所谓;面对练习生的嘲讽、敌意与排挤,她无所谓;面对公司的强势与高压赶通告的疲惫,她无所谓。
可是,面对林妄,她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她也曾是明家的小公主,父母亲的掌上明珠。过着倍受宠爱而无忧无虑的生活。
一夕之间风云变,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狰狞可怖。
深渊探出的手从不放过她,一次又一次地想将她拽进那个黑得不见五指的洞口。
有时候,累到极致的时候,她也会崩溃大哭,也会想着要不要带着妹妹一起走,下去找爸妈。
可她怕,她怕下去后父母责怪她,怕妹妹本是想活的……
林妄的存在,就像是茫茫沙漠中她手中仅剩的一瓶水,虽保不了命,却是绝望中的安慰与希望。
可……她听着判辞,浑身僵硬,难过如潮涌淹没了她,心底滋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她告诫自己不应该怨恨这个拉过她一把的人,告诉自己不要难过。她朝他鞠躬,想扯出一个嬉皮笑脸,想戴上假面假装自己很好。只是,她才开口,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出去,连最后的体面也没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搏人同情,故意在台上哭,四面投来的目光都是鄙薄嘲讽的,像一把把刀子般锋利割人。
明殊再没看林妄一眼,也再没勇气站在台上了,她深吸几口气,木然地说完场面话,便匆匆下台。
之后就浑浑噩噩地在台下看着那些人暗箱操作,看着自己再次坐实“皇族”身份,看着工作人员别有深意的眼神。
浑浑噩噩中,明殊因为几天的连轴转,终于大病一场,进了医院打退烧针。几天间,网上对于她的消息更是沸反盈天。大部分人都以为她装病,以逃避众人指责,却终于有人心软,站了出来为明殊说话,明珠的前身也是这时候开时成立的。
看着那些聊聊无几为她辩驳的声音被吞没、被指责、被围攻。
明殊窝在被窝里无声又声嘶力竭地哭了一场。自此,唱跳废物在舞台上慢慢褪变,变得耀眼。
只是,林妄这个名字,却成了她心里的意难平。
再之后,娱乐圈盛传明殊与林妄不和的消息,两家粉丝因为正主的约束倒是没明撕,但在网上却常常无声较量。
如同慢电影般,回忆悄悄涌上心头,那种无助、失落、羞耻与怨气也跟着涌入心里,可下一秒,一只手顺了顺她的毛,依懒、欢喜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拂开了她先前的负面情绪。两种情绪交织,倒叫她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几步之遥同样僵硬的林妄。
听了明觉的话,林妄心里涌上些许失落,他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明殊,无言片刻,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好吧!我送你们上车。”
这一次,明觉没有再拒绝,她莫名地看了看林妄,又看了看明殊,应了下来。
三人无言地朝小区门口走去。
清冷的灯光打在路上,三人的身影穿梭其中,影子在路上时长时短,时分时合,纠缠不休。
明殊看着前面的车辆,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逃避是人之常情。
在明殊没弄清楚自己内心真正的想
法前,她只想逃。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找安全带的时候,一只手递来一颗软糖。
“你若是心情不好,就吃了它吧。”
明殊盯着糖看,她不敢抬头,也抬不了头,周围的空气如重千钧。
她没动,他也没动。
慢慢地,明殊的眼眶红了,忽然间,她就释怀了,那些事毕竟都已经过去了,更何况,林妄本就没做错什么,她之所以怨,不过是心里存了不该有的妄念罢了。
她抓起一直举到她面前的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
一直在林妄后面等着上车的明觉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林妄与姐姐之间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奇怪,叫她有点手足无措。
而林妄看着明殊的笑容却是一愣,直到车子驶离,他才慢慢抬起手看,那只刚才放了软糖的手上此刻什么也没有,手上徒留麻痹的触感,那是刚才明殊碰到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明殊的笑容时,他忽然有些心慌,就好像要失去了什么似的,可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