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一事传到江南士族耳中时,直接就乱了套。
八大士族齐聚在齐聚陆家商讨对策。
“这回事,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放任朱屠户处置了方孝孺!”
“他当年能称帝,不过是篡权夺位而来,我们可都是元朝子民,这身份是变不了的。”
“正是,先前不和朱屠户作对,只是卖他一个面子而已。”
“这朱屠户实太过分,是真把咱们当软柿子捏啊!那什么发票和一体纳粮的制度一施行,咱们到手的钱瞬间少了几成!”
“他这回恐怕是真想对我们动手,就是不知道下手轻重……”
众人聚在一起,对朱元璋是大批特批,没有一句好话。
当然,若是让他们站在朱元璋面前,这些人估计一句骂声也发不出来。
今日这场发泄不过是借着方孝孺的由头而已,根本原因是他们的利益被触动,甚至很可能下一步自身也受到威胁。
八大江南士族累世为官,自认高人一等,却不料在朱元璋面前栽了跟头。
大明初初建国,朱元璋就启用了徽商,从商业方面开始打压他们。
现在又是步步紧逼,削弱他们的权柄。
再这样下去,为了自身核心利益不受撼动,他们不想反也要反了。
“诸位,你们轻飘飘说这些话一点用都没用,倒不如说说各自有何应对之法?”
王明伦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看了看其余几位家主问道。
陆程远淡淡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八大氏族要报团取暖,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容易被朝廷逐个击破,到那时,我们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陆兄说得有理,但是各位的性子,在下相信各位也都了解,就怕为了所谓的利益,咱们这些人里有人投诚了。”顾凌钧笑得一脸奸诈,说话间也是毫不客气。
他们八大氏族之所以聚到一起,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
但现在朱元璋明摆着要对他们动手,他们就算根基深厚,那也撼动不了国家的力量。
现在只是利益减少了,有些人便坐不住。
等到朱元璋真正下手狠切一刀的时候,难免不会有人为了求生把其他人给卖了。
顾凌钧这话其实就是告诫其余人,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又有人开口了,“若是皇上愿意松口,我们低头服个软也可以。”
话音落地,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倒是没人站出来反驳。
确实如他所言,若朱元璋这次不下狠手,只是想要重新划分利益的话,他们低个头也没什么。
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但这也不是一人能说的算的,在场之人身后谁没有一个庞大的家族。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商量不出有效的对策,这场聚会很快就散了。
……
苏州,码头。
县令王鸿彬正在恭敬等候着朱雄英的到来。
很快,一条隶属于水师的宝船遥遥从江面上驶过来,停在了码头处。
王鸿彬急忙带着接驾的人上前,见到人群正中那位气度不凡的少年时,当即跪了下来。
“微臣见过太孙!”
朱雄英摆摆手,“平身。”
朱雄英看着王鸿彬问道:“我在苏州会住几日,你安排的府邸在何处?”
王鸿彬擦了下脑门上的汗,赔笑道:“回太孙,事情匆忙,臣准备的府邸还未收拾好,臣已吩咐好苏州王家,让他们府上腾出地方来,不知太孙觉得可行?”
他虽也姓王,但和苏州王家可是没半点关系。
就怕太孙觉得他是在以权谋私。
朱雄英淡淡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就这样吧,也省得大费周章了,带路,去王家。”
“是!”
一行人从码头出发,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王家府邸前。
朱雄英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恢弘气派的宅院,心下暗叹,不愧是江南八大士族之一。
从这个宅院就能看出其中深厚的底蕴。
王家这府邸占地十分广,这一整条街都是王家的院子,坐马车都走了快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了大门。
门口处有身材精壮的护卫看守,大门一扇足有三米长,更显豪奢气派。
王鸿彬从马车上下去后,便前去与门房交涉,然而身为一地县令,在王家一个小小门房面前,他的姿态居然放得更低一些。
见到这一幕,朱雄英眉眼沉了沉,眸中闪过一抹怒气。
这世上只有民怕官的,还从未见过官怕民的?
即使王鸿彬只是一个县令,那也是朝廷官员,这门房凭何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对待王鸿彬?
这要是细究起来,民见官不跪,是有罪的!
朱雄英面上冷笑,心下却了然,这门房不过仗着王家的身份地位而已。
从此便可以看出,王家这个八
大江南士族平日里有着多少的影响力,在这江南之地可谓是威势甚重。
但,他们这眼睛怕是要长到天上去了。
朱雄英不信那门房没见到门口处自己这一行人,不过是自恃身份,不想低头而已。
更何况,王鸿彬既然和王家说了他会来王家暂住,王家竟然没有派人在此等候,看来是当真不将他这个皇太孙放在眼里啊。
朱雄英默然站在原地,并未出声,等着看这王家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王鸿彬和门房说了一会儿后,很快便有一行人匆匆而来。
王家三房王明棋身后跟着一众仆人,上前见礼,“草民王明棋见过太孙!”
朱雄英淡声道:“平身吧。”
王明棋站起来,满面堆笑道:“草民平日里事情颇多,竟是忘了太孙亲临,还望太孙恕罪!”
王明棋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事情那么多,忘了去迎你,你身为太孙,应该不会怪我吧?
朱雄英轻笑一声,特地多看了王明棋一眼,“孤怎会怪罪,说来,还要多谢贵府提供的院子,能让孤歇脚几日。”
王明棋脸上笑意顿了顿,随即笑意更深了些,“太孙能来府上,真是让我王家蓬荜生辉。”
朱雄英笑了笑,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一边往院内走去,一边不经意地感慨道:“贵府当真气派,居然连洒扫的仆人身上穿的都是绸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