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如今算是体会到百口莫辩的滋味了。
随后,吕氏便转向朱允炆。
“允炆,这般大喜的日子!你怎能如此胡闹!今儿可是咱大明最重要的日子,来之前母妃不是都交代过你吗?你说自己该不该罚?”
朱允炆赶紧抬手擦了擦眼泪。
“母妃,大哥回不来了,是允炆的错,您打我吧……”
说完,朱允炆就听话的走到了吕氏跟前。
吕氏抬手要打。
朱元璋却一把将朱允炆拉了过去。
“咱看谁敢打允炆,他爹糊涂,咱孙子却是个懂事的,你还想打?胡来!”
吕氏赶紧跪在地上。
“父皇,今天可是大明的好日子,您万不能太过伤心,应以国事为重啊!”
“皇爷爷,是允炆有错,您让母妃打吧……”
朱元璋本就伤心难耐。
又瞧着朱允炆这般乖巧。
终于彻底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允炆是乖孩子,不该罚。”
“皇爷爷,如果大哥可以回来,允炆挨几下打没什么的……”
朱元璋听了这话彻底泪崩,视线也被泪水模糊住了。
也就没有注意到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有的人甚至不禁屏住了呼吸。
忽然,朱元璋觉得有人帮自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等朱元璋视线再次清晰时,却见朱雄英正站在自己面前,朱元璋瞬间被惊的怔在了当场。
朱元璋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
随后一下子就将朱雄英抱进怀里。
“是咱大孙!咱大孙竟然还活着!哈哈哈哈!”
吕氏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倒是朱允炆有些喜出望外。
“皇兄,你回来了!”
趁着这个空隙,朱标终于有了解释的机会。
对着朱元璋一脸谄媚的说道:“父皇,你就没给我开口的机会,英儿带领羽林右卫的将士们,在捕鱼儿海的湖心岛上埋伏着,甚至率先破了城,儿臣全写在折子里了。”
朱元璋一脸困惑。
“那折子呢?”
“嗯……在这……儿臣忘记送回京城了。”
朱元璋觉得自己的额角一阵狂跳。
“你说什么!”
朱标嘟囔道:“父皇,这场仗打的激烈,这军中重要的事太多了,这点小事儿臣就忘了。”
本来还憋着怒气的百官们,此时眼中的怒火都要实体化了。
可是他们现在可没有心思和朱标掰扯这些。
一个个全都拿眼睛寻摸着自家的儿孙。
朱元璋听不下去了,扬起马鞭就向朱标打去。
“你这浑小子,军中的其他事儿重要这事儿就不重要了?”
“牺牲了多少将士你都不报给咱?”
朱元璋手中的马鞭都快抡出残影了,甚至连百官都有些不忍直视。
朱标赶紧对着身后的几个弟弟开口道:“弟弟们啊,你们帮我求求情啊,这事你们也是知情的啊……”
本来已经快要溜走的四王。
被朱标这么一提瞬间也成了全场的焦点。
不说他们四个也就罢了。
一说起来,朱元璋就更生气了。
“老五,你小子这段日子给媳妇写信都写了十几封,你大哥没想起来,你就不能写份奏折来?”
朱元璋回手就给了朱橚一鞭子。
听见周王朱橚的痛呼声,朱元璋的心里才算是平静了几分。
江齐昌赶紧跑到朱雄英跟前急切的问道:“太孙殿下,江煜那小子可回来了?”
朱雄英瞧了瞧身后思索了一下道:“江煜好像是在队伍后面负责押运战俘,他此次可是活捉了伪元的吴王呢。”
江齐昌顿时老泪纵横。
“煜儿还活着!还活着啊!我家江煜活着回来了,祖宗保佑啊!”
看到江齐昌问了朱雄英以后。
后面的文武百官,瞬间按耐不住了。
“太孙殿下,我家孩子呢?”
“太孙殿下,我家……”
朱雄英眉头紧锁。
瞧着朱元璋身后的几位官员。
脚步沉重的走了过去。
慢慢的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面面已经被血污的看不清本色的红旗。
“这……是羽林右卫战死将士的红旗,雄英一直随身携带,日夜不忘,等拜祭宗庙后,雄英自会一一拜访。”
朱雄英庄重的将每一面旗子,一个一个亲自送到了牺牲将士家属的手里。
最后,朱雄英来到了国子监茹太素的跟前。
“茹大人,国子监监生,上无愧于天地,下无愧于万民,对大明忠义两全,此役,国子监监生牺牲五百余人,无一人临阵退缩,是大明的好儿郎。”
茹太素刚刚知道羽林右卫并未全部战死的茹太素,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得知了如此噩耗。
毕竟年岁大了,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
江齐昌等人赶紧上前搀扶,茹太素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在羽林右卫参与北伐之前,茹太素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国子监监生入伍者多达四千人,战场上刀剑无眼,必会有牺牲的人。
可是当真正得到这个消息时。
茹太素的心里还是十分难以接受的。
说完,朱雄英从袖中拿出了一本名册,递给了茹太素。
“还请茹大人,把阵亡将士的户牒移交兵部,朝廷会妥善安置他们的亲人的。”
瞧着名册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茹太素热泪盈眶。
“这孩子,刚进国子监那会儿,总爱打瞌睡,咱可没少罚过他。”
“这赵天诚、赵天义是双生子,我和他们说过,让他俩留一个,就是不听啊……”
“刘宣城,我和他父亲还是同乡,来京城之前,他父亲还给了我几坛子老家的陈酿,我一直都没舍得喝啊。”
“……”
听着茹太素的话。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沉默下来。
战争就是这般残酷,文武百官之中也有不少家中子嗣也死在此次战役中。
淮西武将们虽经历过不少生死离别。
可这一幕发生在眼前的时候。
依旧有许多人心里感慨万千。
突然之间。
哪怕是傅友德这种老将,也忽然觉得这群文臣们好像没有之前那般令人讨厌了。
所有人都一样有血有肉。
傅友德摸了摸傅让的脑袋开口道:“虽说你爹平常总和这群腐儒争论不休,但这总归是我们这群老家伙的事儿,你们年轻人,比我们能耐,以后不要忘了常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