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如此大的铜钱流水,你准备如何应对?”
狄知逊脑补出,各地的商贾拉着铜钱来云阳购货的场景。其他不说,光这些拉铜钱的马车就能把县城给堵死了。
“专业人士果然提出专业问题。我有绝招。明日起,县衙的牢房面对大街围墙外开门。挂牌名曰:云阳结算行。”
“结算行?”众人又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从词义来推敲,应该是进行钱币的交接。
“可是钱庄?”韦弦最先反应过来,毕竟前昔寒云曾经提及过一嘴。
“是也不是。所谓是,此地的确是存放铜钱的地方;所谓不是,此地乃是铜票兑换和领取月钱的分发点。”
对的,寒云搞得就是集金库为一体的结算中心。
“哦,请云峰详之。”狄知逊感兴趣,他很想知道,在云阳如何完成大宗货物交易需要的铜钱过手。
他可知道,在长安大批量的钱货交易,需要好几家钱庄支持。
“所有运到云阳的铜钱都可以存放在县衙的牢房,呸,县衙金库,然后换取等额的票子,在云阳境内的一切交易均可用票子支付,任何需要铜钱的,持票子来结算行兑换等额铜钱。”
寒云早就想到了,要想提高消费的便捷性,就不能使用铜钱。
想一下,外地一商人背几十斤重的铜钱在云阳购物,那是多么恐怖的事,如果换成票子就不一样了,花销起来又爽又快。
他就是要这个效果,类似宋朝四川的交子。
当然这里面要注意,一定要票铜等额,一旦脱离了等额,变相就成了信用货币,也就是说变成了寒云在发行国家货币,这可是要砍头的。
也许寒云还能在保存费上拔一点羊毛,又多了一笔收入。对的,唐代存钱是要给保管费的。
其实寒云还想到一种可能性,有些大商家估计会长期在县衙存放铜钱,于是按照银行的模式,借鸡下蛋,咯咯哒!
“县公,按方案的表述,还有很多新品种的蔬菜,我等都未见过。若是客商下了订单,该如何?”贾茂问道。
“不急,本县收的是半年后的货款。”
嘶,这些人倒吸一口气,什么话,提前收半年的货款,这些商人是傻子吗?
“至于这个问题,昨日大伙儿已经看见了,京兆韦家已经运来了半年后的货款。其他商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明白,这就叫物以稀为奇,区域专卖,早到早得。”
寒云心想,如果你们知道千年后买房子需提前一两年付房款,岂不是更要骂人了。
…………
接下来,在座各位都问了一些与本身相关的问题,寒云都一一作了解答,除了一个一直心神不定的人。
“李校尉,你没有要问的吗?”寒云突然问道,他今日怎么看李青云怎么奇怪。
哪里奇怪呢?
首先是坐姿,感觉她在模仿韦弦端庄女子坐姿。
寒云记得以往她都是那种气盖山河的气势,仿佛随时都要准备开战一般。
还有,这虎妞今天不知为何,总是偷偷瞄自己,眼神是一种别扭的温柔。
难不成她当真相信被看光了就会怀上孩子,所以突然有了母爱。
“云阳令,我暂无问题,若是有不解之处,定会请教。”李青云的回答很平淡,没了平时的锋锐感。
寒云本来想让驻军负责仪仗,后一想,京卫军队只能在国家和皇家庆典上才能摆出仪仗,要在这里摆,怕是李世民的长刀从长安就砍来了。
看来只能指望本县的防爆大队了。
“最后一件事,我这里有分工的具体操作手册,谁来发一下。”
寒云话刚说完。
噌一声,李承乾已经飞扑而来,抱起了手册。
寒云大惊,这小子有当课代表的潜质,可你已经是班长了啊。
哎!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寒云将分工的规程和要求写得清清楚楚,基本这些人稍微对照方案看一下,八九不离十能明白自己所干之事。
经过寒云逐一详细讲解后,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要做的事。
李德謇、李春和公输恒负责集贸市场的搭建。而他们已经拿到了寒云提供的图纸。
陈文信、贾茂负责落实首批试点的小农庭院种养的乡村,这些乡村将播下番茄、南瓜等作物。
李承乾、狄知逊统管调度,协调各方,掌控钱财、核算月钱人数,并在三月五日前发出第一批雇工和佃农的半月月钱。
韦弦协调云阳四富商第一批粮食和其他民生必需品的入场。
熊大带领差役,挨家挨户通知路摊商户,搬迁入场准备。
李青云调派驻军维持发放月钱时的秩序,协助巡防治安。
…………
一切安排妥当,寒云宣布会议结束:“请各位务必按照要求推进展销会的进行。”
待众人离去,寒云一个人留下坐在案几上,闭着眼,揉了揉
太阳穴。
他的心里压力也是挺大,用着穿越者的神奇能力,他也许可以好好独自活着,只要他需要,就算在大唐做一个亲王都是有可能,就更别说国公、郡公这些爵位了。
可,他现在莫名掌控着一县近两万百姓的命运,还有即将而来的数万乃至十万有余的灾民冲击。
说实话,他真的很累了。万物皆可变,唯有人心最难。
他要让百姓相信劳动就有回报,挣得铜钱后可以买到粮食;分割世家对资源、土地和人口的控制;预防大唐不要重蹈历史的覆辙;让那些朝堂大臣接纳他,包括他的思想,别把他当成了异端绑在柱子上给烧了。
现在还有彩旗飘飘的问题。
穿越来前,他总是幻想着古代的男子红旗不倒,彩旗飘飘是多么令人羡慕,可,当他深陷其中的时候才发现。
真理就在两个字:围城。
“云峰,你这是累了吗?”如此温柔又关切的声音只能出自于韦弦。
果然一抹幽兰之香传来,韦弦已经出现在身边。
她也是文才之人,当知道,谋划如此大的方案,有多伤脑力。
想想,众多的大儒,穷奇一生,也就能出一两本惊世之作。
而眼前的男子,不及弱冠,却每每搞出颠覆现世的动静,也许只有韦弦能体会到那种不易被人察觉的心累。
“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吧。”寒云苦笑一下。
“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休息。”韦弦说完后,略有脸羞,瞬间又恢复了正态。
女子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当突破心里最后一道障碍的时候,就会变得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其实对于韦弦来说,她何曾不是在寻找一处港湾,能遮风避雨,给她依靠。
这一刻,她暗自发誓,与眼前的男子共进退,同甘苦。
韦弦试着靠近了一下寒云,坐在案几上的寒云正好平视双峰,要命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寒云正想给韦弦来一个热情的拥抱,那种不用坐起身的拥抱。
突然传来一声:“云阳令,我想到一个问题要问你。”
不用绕过山峰,寒云也知道谁进来了。
有诗云:徘徊双峰下,惆怅青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