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细心观察,如果柳慧表现出担心,则她是杨归儿安插在长安细作的可能性就很小。
这时候的寒云并不知道杨归儿和柳慧的微妙关系,只是知道从姻亲关系来说,柳慧的男人杨广和杨归儿是同辈。
自前隋亡后,远在草原的杨归儿都有办法把萧皇后以及小皇孙接到草原去,没有道理不知道柳慧的存在。
然而柳慧却在长安扎根,还收拢了前隋皇宫的宫女和内侍,搞了一个青楼。
柳慧似乎在下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心,最后她还是决定让木阳一同而去,就算当一个贴身的护卫。
“云弟,既然你叫我一声姐,怎么姐也要对得住你。”
柳慧没理由的一句话,搞得寒云不知所措,只能傻看着她。
只见柳慧安排一名佳人出去,一盏茶的时间,跟着来了一个妙龄少女。
寒云未见过木阳,自然不知柳慧何意。
“她叫木阳,善于侦探、潜伏和刺杀,你带着她一同前去。能护你平安归来。”
寒云看着这个最多二八年纪的少女,也是唏嘘,千年后的同龄人还在赶作业,古人却已经拿起了刀在拼命了。
“没想到柳姐此处深藏不露,却是藏龙卧虎。”
“呵呵,云弟不会天真以为,松竹苑就凭脸蛋和笑容能活下来吧。”
寒云点了点头,答曰:“柳姐所言有理。”
“今日你若没有地方去,就在姐姐这里住一晚。至于哪一种,你自己选。”
柳慧带着一串笑声离开。木阳也离去。
要命啊!寒云偷偷看了阿依慕一眼,见她似乎没有反应。倒是一旁的佳人上前解释了一句:
“寒郎君,松竹苑也备有客房。若是独夜寂寞,奴家可等你来。”
“这个,明日车途遥远,还是早些休息吧,我一个人睡得安稳。”
寒云赶紧带着阿依慕出来,跟着来到后院一处清幽的庭院,果然是客房,毫无前院的胭脂气息。
寒云此时挑灯夜读,怕是都相信此处是备考读书之处。
阿依慕看了寒云一眼,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低头思考什么,进得自己的房间。
另一个院子里,柳慧却是在和木阳交代事情。
“木阳,这次去危机重重,也是唯一一次接触到她的机会。你可懂。”
“娘,木阳知道,如不除了她,松竹苑上百人迟早会被她拖下水。皇帝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木阳干这些事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也从未失过手。
“若是失手,你就报出娘的身份,不但能保住你的性命还能保住寒云的性命。娘相信,她会作出最有利的选择。”
柳慧给了木阳一块玉佩,一看就是皇家之物。
“娘,你还想着那个皇帝?”
木阳不解,按说隋炀帝把娘娶回宫,封了贵妃后,把她扔在皇宫,自顾又去四处寻花。
在木阳看来,和当初那个抛弃了娘的韩生没有什么区别。
“你不懂。”柳慧叹了一口气,爱恋般抚摸着木阳的头。
“虽然木阳是自幼被娘收养的,但是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亲娘。”木阳说道。
“你还是不懂。早日休息,明早你也扮男装,方便一些。”
另一边,唐俭在府中,突然来了宫里的内侍给了一份陛下的手谕,打开一看:
“副使寒云随行人员,不可干预,准予一切方便。”
唐俭看完百思不得其解,陛下此言何意?
一夜无事…………
寒云睡得很安稳。他没有去骚扰其他人,也没有人来骚扰他。
唐俭还是例行给祖宗上了三炷香,保佑他平安归来。
韦弦看着长安的方向,唯有放下心意,着眼在云阳供销的发展上。
李青云在军营,一次又一次检查战马、兵甲、武器,这是她第一次带兵出境,深入那个不死不休的地方。
李承乾在写学习心得,一来是真心有所体会,二来父皇不是要查作业吗?
李君羡在思考寒云离开时的请求,暗自奇怪,这小子咋把每个人的生命都看得如此重。
…………
三月十五日。
天色刚可目视,长安城的春光门缓缓打开了城门,这里便是丝绸之路的起点。
一队插满大唐旗帜的车队缓缓驶出。
有诗云:
汉家郎官头未白,扈从初为两京客。
忽逢天边五色书,万里翩翩向西域。
腰间宝剑七星文,连旌大旆何缤纷。
解鞍夜卧营中月,揽辔朝看陇上云。
黄沙断碛千回转,玉关渐近长安远。
随着李青云一声:“出发。”一辆指南车领头,大唐使团浩浩荡荡出发。
使团的第一站,凉州。
云阳县城的城头,云阳县衙一众人,都在城头等着。
她们知道,今日,县公所在的使团会从城外经过。
“姐姐,兄长在那些车里吗?”小宝看见远远一队长长的车队经过。
“嗯,他就在其中一辆马车上。”
韦弦却低头吟出了那首词的下半阙:“咿嘤未息,又藓砌苔垣,幽怨知泣。人静也阑对此,怎生遣得?疏星淡月凉如水,但凄凄、添个岑寂。起来骚首,似空中别有人吹笛。”
寒云看见城头的小黑点,他知道,她们都在。
阿依慕和木阳也看见了,虽然完全看不清,却也知道是她们。
木阳好奇,寒云也就来了云阳不过月余,如何做到入了人心。
阿依慕这几天从听到的,看到的,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阿拉丁的眼光从来没有错过。
想起,十二年前,就是这个波斯商人,从突厥人手里买下了她。
当然阿依慕知道,作为商人的阿拉丁需要什么,如果她能复国,定能回报于他。
向西穿过大唐五个州,两日后,使团车队到了大唐边境的凉州。
休整一晚后,明日他们将踏出大唐实际控制的区域,进入那一片曾经是汉土的地方,如今却是东西突厥、吐谷浑和吐蕃交相上场的地方。
在西边还有一大片的土地,西至高昌。
这一晚,长乐郡王李幼良在都督府举办了接待。
寒云在这里看见的已经是几乎完全胡化的歌舞、穿戴和菜肴。
也是寒云首次见到这个飞扬跋扈、性情凶暴的长乐郡王李幼良。也见到那个叫记佩的管家。
李幼良并不知道使团的名单,见唐俭带着一个身穿七品官服的年轻人坐在一旁,深感奇怪,不禁问了一句。
“唐寺卿身边之人可是使团副使?”
唐俭回头一看,青色七品官服,怪不得长乐郡王有此一问。
谁相信堂堂鸿胪寺卿带队的使团的副使会是一个七品官呢?
“下官使团副使寒云。”寒云干脆大大方方自我介绍,反正这恶老头就快归西了。
从爵位和官位来说,长乐郡王都大他无数级。
李幼良听见寒云这个名字,脸色顿时一沉,随即看了唐俭一眼,恢复了原态。
倒是一旁的记佩嘴角微微一翘,眼中露出让人心寒的目光。
心中暗喜:“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一石二鸟,岂不大好。”
寒云哪知道这个小小的管家已经在暗地里算计他。
喝着难得的葡萄酒,管他们说什么。
唐俭明显就要老道甚多,说着一堆的废话,反正没有一句重要。
如果需要,他可以把长安城十二金钗的来龙去脉,三围体重,兴趣爱好一一道来。
寒云心中不禁赞扬一句:“不愧是大唐首席外交官。”
这时候寒云想到另外一位大唐着名的外交官,性格和作风与唐俭完全相反。
那位是不服就打到你服,还不服,机会都不给你,直接给你灭国了。
寒云感觉到长乐郡王有意无意在询问使团出境后的路线,而唐俭总是不露痕迹敷衍过去,搞得长乐郡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场看上去热热闹闹的接待宴,在各自不言明的气氛下草草结束。
出得都督府,唐俭难得皱上了眉头,心里直呼:“看来此行不光要看着前方,还要注意后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