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处。
单说浩浩荡荡的车队到了韦家庄子,韦弦早已带着韦坚和庄中佃农在路口等待。
“停!”随着李青云的一声令下,右威卫前锋队停下。
“分!”
哗啦,前锋队五十骑分列在路口两侧。
“下马。”
全体兵卒下马,手牵马缰,站列等候后队的车队前来。
马队按照随行差役的指挥有序停好后,这些官员才依次下车。
韦弦领着韦坚上前,她此刻代表韦家庄,迎接雍州最高长官,雍州牧。小宝是因为有爵位在身,代表韦家庄的小主人前来接待。
毕竟杨温是国公,比他的五品县男要高得多。
“韦家长女韦弦,领弟县男韦坚,及一众韦家庄百姓迎接杨州牧、崔别驾、各位县令。”
说起来,韦坚这个爵位比在场的县令品级都高,于是在接受了见礼后,这些县令还得给韦坚见礼,其中就包括寒云。
小宝见寒云给他见礼,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对着他使劲眨,意思好像是,兄长为何给他见礼啊。
“哈哈哈,本官听说治下韦家出了一个云蒙才女,早就想认识,没想到却是如此年轻。”
杨温见客套话说完了,也该办今天的正事了。
之前见过玉米苗,算是稍微放心一点,今日来主要目的还是看玉米长势。
“请贾先生带路吧。”韦弦说道。
一行人在贾茂的带领下,进的庄子,转过一个路口,五千亩田地展现在眼前。
绿油油的一片,每根玉米苗看上去足尺高,每一片田地就有一名农夫在培土,浇水,补肥。
杨温大有兴趣,把官服的袖笼一扎,直接跳下田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下地搞过耕作之人。
在大唐,就连皇帝都要时不时下地去搞一下农耕,自然这些官员个个都要稍微知道一些才行。
凭他的眼光,他可以肯定,这些玉米苗就是从这片土地里面生长出来的,他见到的每一株下面的泥土都是一样的松紧。
“杨州牧,你要不要拔一株出来看看。”寒云看出杨温的用意,是怕他东拼西凑弄在土里忽悠他呢?
“不用了,拔出来死掉可惜了,每一株都是农家的辛苦,都是粮食。”
能在三月中长势如此好的庄稼,杨温相信绝对不差,他很好奇成熟的粮食是什么样子的。
长安令和万年令似乎不服,两人相望一眼,各自从袖笼拿出一根尺子,也下地,量了一下,没有一株矮于手中的尺子。
三月十日株高一尺,实锤了。云阳令并未说大话。
寒云看着也好笑,早熟玉米,待收割时株高一人,岂不是要让他俩喷血。
“好好好!”杨温回到田坎上,看着一片一片的绿色,心中高兴,他记得寒云说过亩产两石有余,已经是粟米亩产的两倍了。
当然他肯定想不到会余那么多。
绕过五千亩田地,长安令和万年令,眼睛一亮,这片长势可就不怎么好了。
藏在五千亩田的后面,还隔离一定距离。
“云阳令,这片地的苗似乎有点不堪啊。呵呵。”长安令带着嘲笑的语气说道。
寒云早知有此一问,不以为然说道:“这片啊,这片的确不一样。”
杨温皱起眉头,问道:“有何不同?”
他心里想到,难不成长势好的就前面那一片,虽然也有五千亩,可远远不够。
“这片是育种田,产出的玉米可不能吃,那是种子。”
“啊!”一群县令有点不明白,大唐的粟米、麦子都是自留种。
就是每季的收成留下种子来年播种。没想到还需要专门弄田地来育种。
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那些玉米不能买去自家的田地播种了。
“玉米有点不一样,要是自留种的话,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寒云用的后世杂交早熟玉米,需要专门的育种。
其实寒云清楚,就算是自留种也远比粟米高,但是本着农业科技向更高更好方向发展,他还是不太想走这条简单的路。
“一亩需多少种子?”杨温又问道。
“一斤十二两。”寒云答曰。
杨温简单估了一下,如果这片田也是亩产两石的话,相当于一亩种子田可以供两百亩作物田。似乎还行。
只是以后要在雍州推广玉米,就需要在云阳县购买种子。
杨温似乎明白寒云把各地县令和商人弄到云阳来的目的之一了,种子的价格可不低。
随后一众官员又考察了官田,因为官田播种延后,的确出苗了,还到不了尺高,长势真得好。
关键杨温又看见和韦家庄子一样的情况,每一片田就有一名农夫在精耕细作。
按他估算,约十亩就有一人。如此密度使用人力?似乎有点问题。
一众人中,总有人的想法不同。
韦弦带着小
宝跟随着队伍,她是亲眼目睹这些玉米播下,破土,仅仅半月就株高一尺。
她完全相信寒云口中的亩产十石,还有下半年三十石的土豆,四十石的红薯。
就是他来了后,云蒙初见,一切都变了,难道他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和小弟的。
不,他是上天派来拯救万众苦难。
李承乾远远跟在后面,他知道,一旦他加入那群官员中,杨温很难处。
“李将军,你懂农事吗?”此刻李承乾身边只有李君羡能和他对话,他问出一句。
“公子,我也是武夫之人,农事非所长,对庄稼不甚了解,但是我知道,看那些农夫的面容便知一二。”
“嗯,丰年农夫笑,灾年农夫逃。李将军是这个意思吧。”
李承乾若有所思,似乎这个粮食问题,自隋末混乱开始,到如今都没有很好解决。
但凡有点天灾,农夫之家逃亡颇多。
“正是,我还知道一点,粮食丰收,军粮无忧。云阳令这是大功啊!”
李君羡一般不轻易给人下定断,但凡被他下了定断的,都被抄家灭门了。
可这次他却给了寒云一个正面的定断。
李承乾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寒云这些本事学到,治一县而知天下。
外围戒备的李青云却是心如滚水沸腾。
她不懂农事,但是看着一片一片的庄稼,农夫脸上的喜悦,一众官员的惊讶之色,也知道寒云这一手干得漂亮。
她当真想不通,明明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地主之子,哪里学得这些傲人的本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有一颗宽怀天下的心,且还能一步一步实现既定目标。
和他比起来,有些大儒空谈理想、治国之道,却落不到百姓头上。
在过去,李青云一直认为,古有木兰,今有平阳公主,女子领兵,杀敌报国并非奢望。
然而才刚开始便发现,此路非同寻常,不但要有过人的武技和兵法谋略,还要忍受异样的眼光和兵卒的不信任。
为什么李青云要以女儿之身行军武之事呢?
只因小时候听见父亲说过一句话,李家因兵而生,丢兵而亡。但是她的两个兄长,全无半点投笔从戎之意,或者说天赋。
由此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崇武的种子,就为了李家因兵而生。
直到看见寒云所做的一切,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把可能变成了一定,把一定变成了成功。
这一刻,李青云更加坚定自己的目标,不求封狼居胥,但求木兰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