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就在寒云返回县衙前的半个时辰,宝琳前来军营请走了韦弦。
理由就一个,校尉因违反军规自己处罚了自己,而在云阳宝琳也就熟悉韦弦一个女子,想请她去帮帮校尉处理一下伤势。
这种军杖的伤势,军营有治疗的药物和方法,倒也无需请郎中。
韦弦也是稀奇,青云啥事违反军规还要处罚自己。一路上,宝琳大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眼睛倒是不停在韦弦身边的阿依慕身上扫来扫去。心中纳闷,寒云后院怎么又多了一位妙龄女子。
苦于阿依慕戴着帷幔,不太看得清她的容貌,仅凭身材和散发出的淡淡天香,已经让宝琳有点找不到北。
韦弦不是军人也知道一件事,带兵必须言出必行,军令如山。
想起来可能是那晚的事,让青云想有所改变,故而,才下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军令。
当然此事,韦弦也不便给宝琳说起。
“青云的伤势严重吗?”韦弦没见过挨军杖后是啥样,问了一句。
“凭校尉的身子骨,十下应该伤不了筋骨,就是受伤后,有些不太方便,毕竟她是女子。军营里除了一群糙汉子,也没有其他能照顾她的女子了。”
说到这里,韦弦其实有点好奇青云的性格为何是如此的。
你说她凶暴吧,下手也知道轻重;你说她知理吧,有些事又显得无理;你说她坚强如铁吧,委屈起来也能趴在她肩膀抽噎;你说她有那么一点女子娇羞吧,打起自己都不带眨眼。
“宝琳和青云认识很久了吗?”韦弦问道,想着这几人都是长安的武二代,多少有一些交集。
“其实嘛,我们几个的父辈交往并不太多,当年征战天下的时候,你也知道,我家、处默家还有怀玉家是跟着陛下。”
“我感觉你三人和青云似乎很熟的样子?”韦弦问道。
“还不是打熟的。”
“不打不成交?”
“也可以这么说。”
“可否给四方讲讲,四方好奇的很,也想了解一下青云。”
“我三人和校尉第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我记得是在右威卫大营,也不知道何事,我三家大人去找李尚书,也就是校尉的父亲。”
“见到校尉时,她穿着一身男装,正对着军营里的人形木桩挥刀,处默笑她一个柔弱小子也想杀敌报国。”
“所以你们惹怒了她?”韦弦接上一句。
“可,两年前的校尉才多大,看起来的确柔弱。关键那天她穿男装,我三人都未认出。”
“结果自然是打了一架。”宝琳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底气不足,眼神闪动。
韦弦大致明白了,鄙视哼了一声:“你们打赢了。三个十六七岁的男子欺负一个十五岁的女子。”
“哎!光是打赢还好,我等打散了校尉的头发,才知道她是女子。”宝琳说话的语气有点内疚。
“你三人定是嘲笑了青云,一个女子在家做做女红,嫁人就行了,想着什么上战场沙地,对不?你们啊!”
韦弦说这话的时候,想着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当初她在书院担任助教的时候,那些刚来的学生有几个服她的。
“后来呢?”韦弦继续问道,后来一定还发生了其他事。
“后来就是我们三人噩梦的开始。两年的时间,不知道她哪去学的搏杀之技,不管步战、马站还是弓射,刚开始还是平手,后来我三人一起都不是对手。”
“所以你们也吃尽了苦头,我看也是自找苦吃。”
“我就说了一句,任凭校尉武技再高,也统不了兵,做不了将帅。”
“呵呵呵,宝琳,你不觉得你对李尚书的女儿说这话有点……”
韦弦戛然而止,本来她想说就算你三人的父亲加起来和李靖论兵法、调兵遣将都不是对手,你们还要和青云比兵法。
“结果,我三人在兵法推演中,败得更离谱。也算是对校尉心服口服了。”
宝琳说完,韦弦总算明白,论父辈的爵位,李靖要低尉迟敬德、程知节、秦琼,为何这三家的大郎还服青云的管束。
韦弦从青云口中听到的寒云是一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寒云自己提及却是,这些都只是一些假象,为了掩饰他搞一个奇怪的玩意儿。
至于李靖为何要与寒家联姻,天资聪慧的她瞬间就想明白了,原来这里面是一个瞒天过海的计谋。有意思。
韦弦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很奇怪,青云对寒云怎么想她知道,寒云对青云怎么看她也知道。所以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一个男子若是对一个女子怕了,也就不要希望他能扭转看法。
这两人是不是上辈子的冤家呢。
话说完了,马车也到了军营。
宝琳直接带着两人去往了校尉的住所。一处相对独立,四周由围布隔离的军帐。
说起来,还是韦弦第一次进军营。她也知道寒云
投了钱财改造军营,果然此处的环境非一般女子能接受。
“韦娘子,前面就是校尉的住处,我就送到这里。我候在外面,有事你叫我。”宝琳停下了脚步。
“有劳宝琳。”
韦弦带着阿依慕进得围挡,来到军帐外:“青云,我来看你了。”
随即听见军帐中有物品掉地的声音,安静一会儿后传来李青云的声音:“是姐姐啊,你进来吧。”
韦弦进得军帐便闻见一股淡淡的药材味。
本以为青云应该趴在床上才对,却见她笔直站立着,丝毫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样子。
“哦,这位是?”李青云第一次看见阿依慕,见她取下了帷幔,一双湖蓝色眼睛,西域人的面孔,好奇问道。
“这是阿慕妹妹,和我韦家有些渊源,如今投奔到大唐,也就随了我一起。”韦弦一句话轻描淡写说了阿依慕的由来。
“阿慕,见过李校尉。”从年龄上来说,阿依慕比李青云还大一岁。
“你来自西域?”一听阿依慕来自西域,李青云顿时来了兴趣。
她当然知道,大唐和突厥早晚有生死一战,可大唐对西域和突厥都了解甚少。
正因为这个原因,贞观四年前,大唐和突厥在边境的冲突中一直处于守势。
历史上,贞观三年初,唐军曾经进行过一次大规模主动出击,结果战败。
却为贞观三年底策划的决战提供了有力情报,以及颉利可汗掉以轻心埋下了伏笔。
“常年来往于西域和大唐。”阿依慕答道。
“草原各部可熟悉?”
“了解一些。”阿依慕毕竟只是以跟随商队的名义往来各处,若是问她突厥兵力,武备等等与打仗有关的,她未必能说清楚。
李青云一喜,没想到身处长安还能遇见一个对草原熟悉的人,那可真是太好了。
大唐只有非常简单的草原舆图,大致标注河流、山脉和牧场位置。
突厥除了王庭相对固定外,其他各部落都是流动放牧。游牧、游牧就是这个意思。
“不知,姐姐此番前来可有事找我。”李青云当然不知道是宝琳私下去找韦弦来照顾她,今日见到韦弦前来甚是奇怪。
一个才女跑军营来为何?
韦弦只是迟疑了一下便做出了一个决定,说来:“我和阿慕也是路过城北,顺道进来看看,见见青云就走。”
韦弦已经看出来,青云有伤是真,她站立的动作有点别扭,但是也看出,青云一直强撑着,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想她知道。
既然如此,她何必拆穿呢?给青云留一点尊严和傲骨吧。
“既然见到青云了,我这就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望。”
李青云本就不便挽留,客套几句,以处理军务为理由,也就未送出门。
她的伤势不重,那些执刑兵当然不敢全力打,但是实实在在的十下军杖,还是让她行动不便,刚才强撑一下,已经痛得浑身冷汗。
“阿慕,我记住你了。”李青云拿出一幅草原舆图,趴在床上看起来,她知道草原一战必定是父亲领兵,而她要做的是能让父亲相信她能领兵杀敌。
心里默默念叨父亲的兵法教导:“诸兵士将战,身貌尫弱,不胜衣甲。又戎具所施,理须坚劲,须简取强兵,并令试练器仗。兵须胜举衣甲,器仗须彻札陷坚。须取甲,试令斫射,然始取中。”
【简而言之:兵不在多而在精。所以唐代的兵力一直是各朝代里面最少的。唐朝最高峰的兵力约在八十万。此时的大唐总兵力大约在三十至五十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