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累了一天,乔岩身体有些吃不消,再加上曹政军和王江勇来回揉捏,身心疲惫。他没有回家,来到办公室沏了杯茶,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一堆的材料,脑仁都快爆炸了。仿佛被人推进了深渊,无法自拔。
从闲得无所事事,到忙得神魂颠倒,完全是两个极端。他甚至后悔接这一摊子,放着清闲日子不过,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抱怨归抱怨,事情还得干。其他的事推一边,先把国投集团内部正常运转起来。总经理人选到现在都没着落,两个副经理又指望不上,具体的工作到现在都没推进一件。除了国投公司的资料,桌子上还摆放着巡察办的一堆文件等着他签阅。感觉整个人像是拧紧的发条,指不定何时会崩溃。
缓了会儿,乔岩随手拿起巡察办送过来的文件,是关于上一轮巡察的情况报告。厚厚一沓,足有上百页,压根没心思静下来看。这是上任主任手里的工作,突然人事调动暂时搁置,现在需要他签字审核,如果没问题上报县委,涉及部门存在的问题逐一反馈,有违纪线索的移交给纪委,这项工作就完成了。
上轮巡察了十二个单位,乔岩随意翻动了一下,看到有工信局及所属企业,顿时来了精神,立马坐起来认真翻看着。只见给工信局找了十八条问题,大部分是共性常规问题,其余几条有违反财经纪律的,涉嫌国有资产流失的等等。他对国有资产流失格外感兴趣,结果寥寥几语一笔带了过去。
他又反反复复翻了好几遍,没想到服装厂的任何线索。真没问题吗?乔岩脑海里打了大大的问号。只能说,巡察工作只停留在表面,没有深入去挖掘。
乔岩正想着如何推进国企改革,这不是有了强硬手段了嘛。正好利用这次巡察,好好地敲打下不听话的那些老家伙。可是,巡察已经结束了,而且没有什么问题,难道能推倒重来吗?
答案是可以。只要他不签字,这份报告就无法生效。而且巡察办法中明确写出,如果有重大问题和线索,可延长巡察时间,不过需要经县委书记的同意。
这点倒好说,曹政军赋予他权力,就是为了推进国企改革,肯定会同意的。问题的关键,找什么理由延期?另外,这是上任主任的,他现在推翻,肯定会得罪。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对自己有利,再大问题都不是问题。乔岩大脑快速运转着,基本有了策略。计划近期召集各企业负责人开个会,先探探他们的口气和态度。要是配合还好说,不配合直接重启巡察,就不相信他们身上没有任何问题。
有了这一法宝,乔岩心情舒畅了许多。再往下翻,是能源局的,里面有一个问题牵扯到煤运公司,甚至点名道姓提到了原煤运公司副经理蔡伟。
蔡伟不是别人,蔡小虎的大儿子。当时因为牵扯到蔡小虎的案子,但没有参与太深,最后给了个严重警告,调离煤运公司,算是平安着陆。
报告上写的事情触目惊心,而调查的结果一股脑推到了蔡伟头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猫腻。觉得蔡家失势了,蔡伟又离开了,把屎盆子扣到他身上,其他人反而丁点事都没有,个个是清廉正直的好干部。
不带这么埋汰人的。蔡小虎罪有应得,不至于如此痛打落水狗。巡察如此偏颇武断,只能说内部出了问题。
乔岩合上资料,丢到一边。不能再往下看,出于职业习惯,就怕翻出更让人气愤的问题。先压着,过阵子再说。
起身倒水的间隙,蔡伟一直在脑子里萦绕。乔岩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让他来国投集团担任总经理如何,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但未必不可尝试。
乔岩以前调查过,记得蔡伟是南江工业大学毕业,好像学得金融管理。毕业后,不知蔡小虎动用了什么关系,将其安排到煤运公司,几年后升任副经理。
有企业管理经验,人又年轻,而且为人忠厚,远不如他老子那般残暴,各方面条件都符合,总经理位置非常适合他。
选配副手,不需要有多大本事,关键是听话,要是找个比自己想法还多的,不如没有。
如果真的用他,其阻力和难度不是一般得大。毕竟是蔡小虎的儿子,曾经围着他转的人早就撇清了关系,恨不得再踩上几脚,现在又把他儿子扶上来,有些人恐怕要心慌了。
此外,县里未必同意。此事才过去一年多,曹政军能不顾及蔡伟的身份吗?就算这条路打通了,蔡伟会答应吗?
乔岩从来不怕事情麻烦,只要认定的事肯定要想办法办成。这个念头挥之不去,决定尝试一把。
思考了许久,乔岩拿起手机打给副县长魏季秋。听到对面乱哄哄的,估计是在喝酒。长话短说,提出现在想见一面。对方迟疑片刻问他在哪,得知在公司后,说一会儿过来找他。
魏季秋担任旧城改造指挥部第一副总指挥,对于这一安排,他似乎不满。那天开会时,除了王江勇黑着脸,他也全程毫无表情。
作为分管城建的副县长,按理说此次旧城改造他来牵头,结果上头安排了个付兴海,换做谁都不乐意。但又有什么法子,这
是曹政军定的,总不能找对方理论去吧。
半个小时后,窗外亮起一束光,紧接着传来发动机声,乔岩立马起身下楼,魏季秋醉醺醺地从车里下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乔副总指挥,咱们现在可是一个级别了啊,哈哈。”
乔岩听出他在调侃,赶忙道:“魏县长真会开玩笑,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我有几斤几两嘛,怎敢和您平起平坐,挂了个名而已。”
魏季秋一边上楼一边环顾四周道:“好久没来红星厂了,几十年如一日,还是当年的老样子。我们那时候就羡慕在这里上班的,挣得多,社会地位高,找对象都不发愁,哎!如今都衰败成这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