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宏志一挥手,大大咧咧道:“缺人肯定缺,但又不怎么缺。只要我发出招聘公告,信不信能招来一大把?做生意嘛,还是得想到自己人。我不在乎能挣多少钱,关键是听话。其实和你们官场一个道理。选一个局长,能力大小无所谓,能不能跟着领导的思路走才是关键。”
关宏志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别看文化程度不高,不仅商场混得风生水起,官场也了如指掌。他说得没错,现实确实如此。
就好比原福田镇镇长姜文森,能力水平的确一般,连工人讨薪的事都处理不好,还能干了什么。结果进入丁光耀视线,摇身一变坐上了地税局局长的位置。比他强的人多得是,但他的优点也很突出,就是听话,让干什么就做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他不过是个傀儡局长,真正的局长是丁光耀本人。
乔岩笑着道:“那您的意思,是我比较听话咯?”
关宏志哈哈大笑,拍拍肩膀道:“除了听话,眼缘也很重要。咱俩一见如故,我可真有心让你当干儿子。”
他又提及此事,乔岩正面回应道:“您觉得这种关系牢靠吗?我就算认了您当干爹,无非是过过嘴瘾而已。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纯粹的心灵,但凡是上赶着攀关系,注定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我即便叫您关总,当我们的关系达到一定程度时,要我将来为您养老送终,何尝不可,难道一定要搭建所谓的亲情关系吗?”
关宏志刮目相看,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是文化人啊,说得非常好,我就喜欢你这股轴劲。”
说着,挥了挥手,服务员快步走了过来。在耳边嘀咕了几句,很快,梁航推门进来了。见到乔岩,眯着眼微微一笑,交给关宏志一个档案袋又退了出去。
关宏志从档案袋里取出两张卡,放到身边道:“这两张卡,一张10万,一张20万。卡都是洗过的,绝对安全。”
乔岩条件反射般地拒绝道:“关总,聊得好好的,怎么又扯起这事了。我不能要,也不会要的。”
关宏志摁住他的手,认真地道:“你别急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这不是给你的,是丁书记特意安排的。这阵子你跟着他出差花销了不少吧,而且好多不能报销。经常跟着领导,身边怎么能不带钱呢。你一个公务员,能有多少钱,就是再有钱也不能一直贴钱吧。”
“这钱除了给你补上开销外,手头也得多准备点。免不了出去吃饭送礼,这是正常的人际交往嘛。另外,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丁书记也交代过,适当给点补偿。我本来想给100万的,又怕吓着你,20万不多不少,你收下就是。”
这段时间,乔岩确实贴了不少钱,把自己的积蓄花光外,和父亲拿了1万,还欠着徐欢几千块的住院费,着实有些捉襟见肘了。即便如此,他依然推辞道:“关总,好意心领了,我的事自己想办法吧。”
关宏志脸色一沉,起身将卡强行塞到手里,生气地道:“乔岩,我就瞧不惯你这个臭脾气,又不是给你送礼,正当花销也要如此谨慎客气?再说了,这是丁书记交代的,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给我拿着,再要推辞别怪我翻脸啊。”
乔岩迟疑片刻,收了下来。即便收下,也要和丁光耀汇报。
见他装进了口袋,关宏志脸上露出笑容,又从档案袋里取出一份合同,放到面前。
乔岩拿起来仔细一看,居然是自己房子的购房合同,惊讶地道:“这……怎么在您手里?”
关宏志慢条斯理地道:“梁航给我的。他说,前阵子有人拿合同去物业准备交易,经理看到是你的名字,又不是本人,就立马汇报了梁航。了解来龙去脉后,梁航拿了回来,物归原主。乔岩,不是我说你,朋友交情是有底线的,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房子交出去啊。这是到了梁航手里了,换做别人可就真交易了。”
乔岩看着合同,心存感激,想追问如何回来的,关宏志让他不要多问,事情已经摆平了。
想到赵旭东,乔岩恨不得暴打一通。为了他的事,还特意和徐文涛打了声招呼,看能不能追回点损失。徐文涛倒也干脆利落,只要他们承认是赌博赚来的,完全可以依法没收归还原主。但这种案子办起来难度较大,他会想尽办法去办。
关宏志突然问道:“你那个朋友,现在做什么?”
“哦,您说赵旭东吧,怕父母打他,在外面躲着呢。”
关宏志叹了口气道:“让他回来吧,愿意的话跟着梁航干,但在我手底,决不允许沾染赌博,他要做不到,就别来了。”
赵旭东一直很崇拜梁航,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乔岩替赵旭东感谢了一番,关宏志摆摆手道:“都是自己人,别那么客气,无非是添双筷子的事。这段时间,为了金安县,可是让我大出血啊。”
听到此,乔岩愣怔在那里,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关宏志压低声音道:“前段时间抓捕非法采矿煤矿主,你以为容易吗,那都是得到省领导点头认可的。尤其是涉及邓家兄弟,你也知道邓老三在省厅办公室当主任,这家
伙还是有两把刷子,很难搞定。”
“我本打算就在省里活动活动就行了,结果省厅的那个厅长尿得太高,不给我面子。我直接去了部里,找了个能管着他的人才算压下来。就这一趟,花了我这个数。”
关宏志伸出三根手指头,乔岩惊讶地道:“三十万?”
关宏志哼笑,道:“你以为上面的胃口就值三十万?三百万!外加十箱茅台,那都是小数。不管怎么样,这事总算办成了,他邓老三再有本事,敢光明正大地捞人?吓不死他。”
“因为这件事,还得罪了市委书记冯开诚。那天在办公室拍着桌子叱骂丁书记,说他不谋发展就想着歪门邪道。冯开诚可是真急了,小报告都打到省领导那儿去了,说什么都要免他。冯不敢和林福东部长说,知道丁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