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振东原先是发改局局长,这次人事微调把他调到县委办,任副主任兼县委督查室主任。
关于前段时间的人事调整,社会上颇有微词。调整之前,谁都不知道。而且速度特别快,当天早上谈完话,立马就上常委会,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丁光耀的闪电战术,给所有人来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江国伟在会上公然反对。
据有关人士专业分析,此次人事变动是针对江国伟的,调整的都是他的部下。沈国华和王海金说得过去,可把韩振东调入县委办,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韩振东从发改局局长调整到县委办任副主任,明显降了半个格次,还给了不痛不痒的督查室主任。要知道,发改局掌管着全县的项目建设,权力可想而知。在外人眼里,这是丁光耀故意恶心人,在清洗实权部门。
还有种说法,这是在给别人腾位置。一个团委书记,况且是长得年轻又漂亮的女领导,一下子给了重要部门,一时间,谣言四起,众说纷纭。
有的说,罗珊珊是靠着美色上位的,丁光耀刚来就爬上了床,靠“实力”换来的。还有的说,罗珊珊老公能量惊人,通过运作拿下的。更多的人还是嫉妒,32岁就达到旁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地步,长时间坐冷板凳的心里自然不舒服。
女干部提拔重用,尤其是稍微有点姿色的,不管工作再努力,能力再出色,始终绕不过权色,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这也是很多领导不愿意用女干部的原因。
韩振东来了县委办后倒也看着正常,没有情绪波动,照常上下班,冯开诚调研时他负责线路规划和调研点布置,工作干脆利落,做事坚决果断,还是很有能力的人。
外人如此过度解读,乔岩有不同的独到见解和理性看法。他觉得,并不是贬低韩振东,而是下一步另有重用。至于怎么用,他没完全看透。
跟丁光耀这段时间,乔岩慢慢地能揣摩出他的心思和意图。毕竟刚来,工作不可能靠他一个人干,急需物色一批有能力、有想法、有魄力的干部冲锋陷阵。
韩振东40多岁,年富力强,风华正茂,又是正儿八经的本科生,这点,是丁光耀最看重的。全县各单位各部门“一把手”里,真正本科毕业的凤毛麟角,初始学历专科生占绝大多数,甚至还有高中小学毕业的。即便后来取得本科,不是电大,就是党校,毫不值钱,但不影响提拔。
这次虽从局长降到副主任,但这里是县委办,成天围着领导服务的部门,下一步想不重用都难。乔岩大胆猜测,年底换届,韩振东很有可能上副处。
再说罗珊珊,男女关系绝对不可能,乔岩成天跟着他,有什么端倪自然会发现,不可能隐藏如此之深。要说她背后有关系,这点倒不排除,也很现实。
还有,罗珊珊在前段时间受过“十大表彰”之一,重用完全在情理之中。更深层次的,乔岩感觉丁光耀在为深化改革做铺垫。女人,比起男人相对好控制。
当然,这都是乔岩的猜测,真实原因只有丁光耀心里清楚。
乔岩递上烟,韩振东摆摆手道:“谢谢,不会抽。你年纪不大,抽烟瞧着挺厉害的,啥时候学会的?”
乔岩惭愧地道:“上大学那会儿在网吧学会的,烟瘾不大,后来参加工作,压力比较大,就离不开了。想过戒,戒不了啊。”
韩振东翘起二郎腿,手指有节奏地在沙发沿上敲打着,悠然一笑道:“没必要戒,男人嘛,总得有点爱好。晚上有时间没,一起吃个饭。”
自从到了县委办,乔岩饭局邀约不断,好多是各单位的一把手,都以工作忙拒绝了。他一直在提醒自己,决不能忘乎所以飘起来。别人请吃饭并非你有多大能耐,而是看重背后的丁光耀,试图通过他搭上上层路线。
乔岩又不傻,能摆正位置,更不能让丁光耀对他产生看法。要说韩振东约局应该去,毕竟是自己人,又主动投来橄榄枝,可想到董敬国今晚之约,只好推辞道:“韩主任,实在不好意思,晚上还有点事,改天我请您。”
韩振东多多少少觉得脸上挂不住,但没有表现出来,道:“跟着丁书记,知道你身不由己,那就改天吧,日子还长着呢。”
韩振东闲聊了几句,起身离开了。乔岩无心考虑这些,脑子里一直盘桓着丁光耀昨晚安排的新闻稿。对他而言,写稿子不算难事,虽然毕业后就没接触过,这些年断断续续写一些东西,功底没有丢。难就难在,这篇新闻稿该如何写。他完全明白丁光耀的目的,利用舆论造势倒逼深化改革。
对金安县煤炭产业的发展,乔岩心里是清楚的。办案这些年,接触了不少,而且了解不少外人不知道的行业秘密和内幕。有些问题不光金安县存在,其他产煤大县同样触目惊心。一旦写出来,曝光的不止是他们县,整个行业都能翻个底朝天。
绝大多数领导喜欢用一些漂亮的数据粉饰太平,像丁光耀这种自揭家丑的较为罕见。他要凭借一己之力挑战整个行业,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如此举动,甚至有可能断送自己前程。
既然他敢这么做,说
明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了。乔岩担心的是,这种稿件省报这种官媒不一定敢刊登。毕竟,官媒是以宣传正能量的新闻为主,真要敢发表,估计总编的饭碗不保。要发表只能通过更高一级的网络媒体,他们对这种新闻绝对敏感,而且流量极大。
尺度如何把握,是毫无遮掩全爆出来,还是半抱琵琶点到为止。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往深里写,只有触及痛点,才能给丁光耀下一步大刀阔斧施政提供舆论支持。
打开电脑,乔岩连抽了三根烟,用键盘敲下标题:《一个产煤县的困局:煤年产量高达百万吨,财政收入仅3亿元,钱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