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面上笑意不变,一双睿智的眸子落在拂晓身上,默不作声打脸一番,眉头一皱,“姑娘不必替老身忧心,不过是教教规矩,说几句话累不着。姑娘既然要嫁做齐相为妻,这规矩自然是要学的,请随老身来。”
说着朝姜芙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宫礼,转身就走。
拂晓:“……”就这么定下了?
求助的看向姜芙,“娘娘……”
姜芙干咳一声,端起茶盏,借着喝水的功夫低声道:“孙嬷嬷是陛下下旨召来的,本宫也奈何不得,你还是快去吧。”
陛下?
拂晓无语望天,主子是闲的了?怎么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管。
无奈起身,生无可恋抬步跟上,原先在府中想的法子怕是用不上了。
什么称病不学,什么以武压人,这些法子历年来没少人用过,对上孙嬷嬷全都铩羽而归。
再加上她有陛下护着,自己这个身份卑微的小宫女只能老老实实的学规矩。
偏院寂静,院中石桌上工工整整的摆放着一个青瓷碗,一把戒尺。
孙嬷嬷拿起戒尺,淡笑着在手心敲打两下,“姑娘,咱们时间较紧,女则便等空闲时再学,今日只学一个,走路。女子窈窕,走的好则莲步生花,走不好则贻笑大方。请姑娘先走上两步,若好,咱们这一课便不学了。”
戒尺敲打手心的声音听的拂晓瞳孔震颤,心尖生寒,咬了咬舌尖,背脊挺的笔直,暗自骂道,该死的,她上阵杀敌也没这么紧张过,齐子骞,日后你若是敢负老娘,老娘定要斩了你。
寒着脸抬脚走了几步,大刀阔斧,步步生风。
孙嬷嬷眉头皱的更紧,面色发黑,手中的戒尺被紧紧握着,恨不得立刻打下。
拂晓大步走的欢快,孙嬷嬷忍无可忍喊道:“停,你平时就这么走路的?”
拂晓点头,“对啊,不然呢?”
孙嬷嬷气的面色发黑,忍着怒意,手中戒尺握了又握,憋了好久,咬牙吐出几个字,“齐相果真好眼光。”
“嗯,我也这么觉得,万千人海他只看中我一人,眼神是真的好。”拂晓老神在在点头,颇为认同。
来之前,那个男人日日在她眼前絮叨,说他能于万千人海中对她一见倾心,便足以说明她有多好,别人不懂那是别人眼瞎,看不到她的好。
听的多了,她便以为自己真的很优秀,比之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们差不了多少。
孙嬷嬷气了个倒仰,“你……你倒是自信的很呐,站好,将碗放在头顶,什么时候碗中水不洒出来什么时候结束。”
拂晓撇撇嘴,看了眼桌上的碗,碗不大,但碗中的装了大半碗水,眼珠转了转,勾唇提气一掌拍向石桌。
只见石桌震了下,桌面的碗径自旋转飞起,稳稳落在拂晓头顶,碗中水沿着碗壁快速旋转成漩涡状。
碗落,旋涡渐渐变小,碗中水一滴未洒。
拂晓挑眉含笑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孙嬷嬷,抬脚朝前走,在她看来不过是顶着碗走,又有何难。
一步下去,呼啦一下,碗中水少了大半,冷冰冰的水兜头落下,拂晓呆呆站着。
看似很容易,怎么会如此难。
孙嬷嬷见状胸口总算舒畅,入宫这么多年她不是没见过会武功的,只是没见过武功如此高强的,原以为治不住她,正要想新法子……
唇角勾了勾,压着心中惊骇淡声道:“练习仪态需要耐心,没有捷径可走,姑娘步子放缓些,莫要迈那么大,再试试。”
拂晓抬袖狠狠擦了把脸,憋着一口气,再次抬脚,这次她慢了许多,一脚落下,她抬眼紧张盯着头上的碗,过了会儿,见无水洒下,心中一喜。
闭上眼静静感受头顶碗中水的晃动,等水面平静,再次抬脚。
口中默默念着,水至柔,无波便无浪,风平,心静,方得安然。
秋风吹散落叶,一股莫名的气息从拂晓身上散发出来,安详宁静。
孙嬷嬷手中戒尺缓缓放下,唇角不自觉上扬,惊喜看着眼前仪态安宁端庄的女子。
学的太快了,她入宫至今教了无数女子,这丫头是她见过学东西最快的。
拂晓平稳的走了一圈,唇角大大上扬,睁眼,精光璀璨,她懂了,嬷嬷要的仪态是静!
静如处子,不骄不躁,不慌不乱。
“嬷嬷,我可算过关了?”
“算,姑娘可真是聪慧,老身大抵明白齐相那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为何独独对姑娘倾心相付了。”孙嬷嬷放下手中戒尺,亲自上前为拂晓取下头顶的碗,严厉的面上浮起一抹笑。
“姑娘辛苦了,先去换下衣服,咱们再学其他。”
拂晓松口气,随宫女下去换了身干爽的衣物,等再来,孙嬷嬷对她已经变了态度。
和蔼可亲的模样如见了自家亲孙女,拉着拂晓的手娓娓讲着女子该学哪些,什么场合该如何做,女子如何掌家才会使家族更加繁盛。
说着说着,天色竟暗了下去,不知不觉两人已然共同度过了大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