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家?”
丑脸道士听到对方的话语,不由得心头陡然一跳。
身为钦天监的直属,他自然知晓在昨夜伥鬼攻城之时,据说有一整队半步超凡级别的墨者,趁乱进入了洛阳城中。
不仅如此,整个城中,无论是城防,还是锦衣卫、东西厂,乃至于钦天监……
都在找寻这伙人。
毕竟一整队实力都抵达“半步超凡”级别的强者,就如同深水炸弹一样……
无论是扔到了哪儿,都能引发巨大的爆炸。
太危险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伙人在城中的第一次露面,居然是奔着自己看管的义庄而来。
一滴冷汗,从道士的额头滑下,掠过鼻尖。
最终滴在了地上。
滴答……
一声响动,却是从丑脸道士的心湖之中荡漾。
他陡然一惊,赶忙问道:“在下钦天监玄诚子,不知墨家至此,有何指示?”
这道人也是个厉害角色,实力也有钻石之阶。
正因如此,所以才得了如此重任,负责过来看管此处重地。
一句“指示”,直接示弱,也表达了他强烈的求生欲。
燕九打量了他一眼,说:“城南茶商方孝正,是我们的人——但是被人害死了,放在了你们这儿……”
“呃……”
丑脸道士玄诚子脸色一变,赶忙扭头,对着身后的属下喊道:“庄中可有此人?”
手下回答:“可能要找文书问一问……”
玄诚子大喊:“那还不赶紧去叫文书过来?”
说罢又赶紧朝着面前这个骨甲上散发着让人窒息气息的墨者,恭敬地说道:“大人里面请,我马上叫人过来,跟您对接……”
燕九看着这个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道士,眯眼盯了一会儿,方才回答:“好!”
……
在义庄管事玄诚子的全力配合之下,燕九终于找到了方孝正的遗体。
这个乍一看脑满肠肥的中年富商,此时此刻,已经被白布遮脸,硬挺挺地躺在了木板上,再无声息。
站在这位老前辈面前,燕九与副手褚远陡然立正,行了墨家之礼。
随后,燕九揭开白布,打量着方老的遗体。
可以说,很惨……
义庄这边,只负责将人收拢过来,除了惯例的检查之外,并不会做太多的清理工作。
之所以放置于此,也是为了确认是否会尸变,以及别的异常变化。
此刻的方老,除了额头上贴着一张黄符纸外,上半身也不着寸缕……
燕九等人,能够很清晰地瞧出上面的各种瘀青、伤痕……
有的伤口,甚至露出了骨头。
很多应该都是刑讯逼供的痕迹。
可见在死之前,方老是经受了相当多的折磨,最终方才咽了气的!
这一幕,落到了几位墨者的眼中。
所有人的脸色,都相当严肃。
燕九不忍地将白布盖上,随后看向了旁边陪同的丑脸道士,问:“所以,查出凶手了吗?”
玄诚子搓着手,很努力地解释:“大人,现如今的洛阳,伥鬼围城,群魔乱舞,我们暂时没有太多的精力……”
是吗?
城中戒严,一切都是最高的标准。
不仅如此,现如今在洛阳城中,集齐了锦衣卫,以及东西厂各种最正宗的特务机关……
想要查清楚一件事情,不能说很难吧。
至少不会太难。
不过鉴于这道士如此的客气,燕九也没有多说什么,淡淡说道:“哦,那我们会自己查清楚的……”
随后他问:“人,我们可以带走吗?”
玄诚子说:“按规矩应该是不行,不过大人既然开了口,自然可以——至于手续,我后续自己来处理。”
燕九听了,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点头,说:“好,你很好……”
停顿了一下,他问:“你叫什么来着?”
丑脸道人努力让自己那痘疮密布的脸,变得精神,人也赶忙回答:“小道玄诚子……”
燕九点头:“我记住你了。”
……
没费什么工夫,弑神小队便将方孝正的遗体,给带出了义庄。
四人抬尸,给予了最高的待遇。
刚刚离开义庄两里路,前方的小道上,匆匆赶来一行人。
人很多,领头的却只有三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儒生老者,以及两个年轻人。
两个年轻人,一看都是人中龙凤,了不得的新锐之辈。
事实上,这两人,一位叫做徐建业……
另外一位,叫做钱孙南。
当年涂山妖王摆寿宴,求娶小狐女的人里面,就有这两人在场。
徐建业出身名门,乃徐达徐大帅的后
人,当今坐镇金陵的魏国公嫡子……
不仅如此,他还是儒门十子张圣张耐庵门下的关门弟子。
钱孙南也不简单,因为他父亲叫做“钱谦益”。
钱谦益,不但是儒门十子,而且还是东林党名义上的领导人。
至于轮椅上的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儒张圣。
可以说,此番匆匆而来的诸人,也算是儒门在洛阳的顶尖一批……
但扶尸而返的燕九,却并没有这个心情。
尽管大儒张圣,与墨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却并没有应付的想法。
被人拦停,他只是平静地打量了一番对方后,拱手说道:“墨家晚辈燕九,见过耐庵先生……”
“燕九?”
张圣不愧是儒门大佬,一听这名字,立刻点头,说道:“你父亲可是铜山县令燕平丘?当年铜山县令暗中支持墨家,被锦衣卫抄斩,据说遗有一子,被王钊带回南方……”
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说:“我有一徒,叫做童伯翰,说来还是你父亲会试的同年……”
他还待再说,燕九却直接打断:“耐庵先生,你也说了——燕平丘被满门抄斩……”
呃?
他的打断,直接让耐庵先生的话语有些尴尬:“呃,也不能说是满门,皇恩浩荡,法外施恩……”
燕九打量,说:“您管杀人全家,叫开恩?”
话音未落,旁边的徐建业顿时就陡然喝道:“燕九,你说话客气点——说起来,我老师,还是你家钜子的丈外公……”
燕九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轮椅上的耐庵先生。
坐在轮椅上的张圣,虽然神色疲惫,气息内敛……
但给燕九的压迫力,却是很强。
超凡!
很显然,这位闻名天下的大儒,也在最近这段时间,有了莫大机缘,晋阶了超凡。
他看着张圣,问:“耐庵先生,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