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暮很尴尬。
因为他手中的山河剑,卡在了梼杌傲风的脑壳里。
不愧是上古异兽。
啊、不对,不愧是上古四凶——这脑壳儿的密度,简直比最坚硬的金属,还要强横太多……
难怪队长的双刃,一边是紫铜,另外一边,也是骨头打磨而成。
真的,上古那个时代,真的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存在。
即便是山河剑这等气运之物,都有点儿劈不开对方的脑瓜子,可怕、可怕……
陈九暮心头感慨。
但他下方的这头梼杌,也是痛得难以言语。
一开始,它还能口吐人言,高声呼痛。
到了后来,却是被山河剑尖之上,那灼热的气息,烫得浑身发抖。
高密度的脑壳,确实能防刀剑劈砍。
你就算是拿斧子来,只要不是盘古斧,也砍不开这厮的天灵盖。
但那灼热的气息,却仿佛滚烫的火舌,直接将它“舔舐”得灵魂出窍,魂儿都要升天了……
巨大的痛苦,让这家伙下意识地满地乱滚。
陈九暮被这畜生带着,从伥鬼大阵,一路连滚带爬,居然越过了第一道防线的“护城河”,甚至来到了出口的山壁这边。
梼杌傲风在那上万具尸体堆积的缓坡处,最终将其撞垮,无数的尸体纷纷落下。
随后又拼命撞击山壁,差点儿将偌大的天坑,撞塌了去。
这畜生,体内似乎藏着一座熔炉。
或者一座活火山。
那力道,嘿,就算是最烈的马,都及不上它的万分之一。
不过再烈的马,终究也是有忍耐极限的。
再狠的存在,也终究知道害怕。
不知道翻滚了多久,最终那家伙,趴在了一处山石滚落的废墟之前,奄奄一息,开始用沙哑的嗓子,出声求饶:“我的哥,求求了——只要别折腾我,要我干啥都行……”
陈九暮双手握着插进它脑瓜子里面的山河剑,就是不松手,此刻听到,不由得一愣:“咋,不跳了?”
要知道,异兽梼杌,人称“上古棒槌”……
那缺心眼、直肠子的性子,简直就是祖传的,狂到没边儿的存在。
结果现在,居然哭丧着脸,苦苦哀求:“快把我脑袋上那根刺拔了把,太几把疼了!”
陈九暮板着脸说:“在我面前,少他妈说脏话。”
“不说、不说……”
梼杌傲风下意识地摇头,结果被刺痛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味道:“求求了,不行弄死我得了……”
陈九暮看着这软蛋儿一般的家伙,又看着它那雄浑的躯体,说:“没必要——说起来,我还欠缺一匹坐骑,想想佛家的那些佛祖啊、菩萨什么的,屁股下面都有一头头大拿……”
“行、行、行!”
那冥门座下的忠犬,此刻却不得不向陈九暮低头,慌忙说道:“可以,只要你把那针拔了,我给你当坐骑。”
陈九暮笑了:“真的?”
梼杌傲风无奈地哭着:“真的,快点拔了吧,我的哥!”
陈九暮感受到了这家伙的苦痛,但却还是打算磨一磨:“听说你叫傲风?这名字,我不喜欢,太傲了……”
梼杌哭了:“那叫啥?”
陈九暮对这家伙的来历也是很清楚,说:“叫小棒槌吧,如何?”
梼杌气死了,大声吼道:“你杀了我吧……”
话音未落,却感觉到脑瓜儿上的山河剑,异常灼热,顿时就跳了起来:“行行行,祖宗唉,我就是小棒槌,我就是爷的小棒槌……”
陈九暮终于满意了,淡淡说道:“张嘴!”
梼杌傲风,不,现如今的小棒槌,一脸错愕,但还是遵照着做了:“啊……”
狰狞大口一张,却有一道莹白色的身影飞入。
唔唔……
那畜生仿佛吃了一口屎,呜呜哭道:“给我吃了啥?”
陈九暮笑了:“后悔药!”
……
呼、呼、呼……
胡人王在反向奔跑。
此时此刻的大战,已然响起,各处都是焦灼的战斗。
哪儿都有奋不顾身的冲锋。
然而作为此战的策划人,他却毫不犹豫地在狂奔,朝着反方向奔跑着。
为何?
不仅仅是因为陈九暮的威胁。
更主要的,是就在不久之前,他发现了腰间一阵异动。
紧接着,曾经被他视之为生命的虫牌,居然不翼而飞了……
对。
虫牌,就是那个代表着血月之主亲使身份的腰牌。
在里面,据说还有着血月之主的血肉。
那是冲破了上古法阵,从血月降临于世的至尊之物。
通过它,胡人王能够及时在梦中,与血月之主沟通。
尽管
这样的沟通,依旧是模模糊糊,只有似是而非的一些指令。
但对于天底下信仰和崇拜“虫皇”的人来说,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了。
要知道,天底下拥有着虫牌的……
每一个都是未来的一方雄主。
已知的两位虫牌拥有者,莫不是人间超凡,并且统领一方的枭雄之辈。
而他胡人王能够拥有,未来也必将有无限可能。
但就在刚才,虫牌没了。
去了哪儿?
胡人王不知道。
但他却无比强烈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被至尊,也就是血月之主抛弃了。
为什么?
或许是他的能力有限,或许是他的信仰不够坚定。
又或者是它挑中了别的主人。
总之一点,他胡人王,啊不,胡泉身上的神眷,已然不再。
失去了至尊眷顾的他,又算是什么呢?
在这等大争之世,他还有什么用处?
极度的失落中,胡人王跑到了施秉天坑的边缘,打算顺着原路返回。
他想要返回长沙,回到岳麓书院,召集他最为亲近的那些心腹,难受南下,去广州找一条船,然后顺着海路南下,去南洋,或者去西洋……
总之跑得越远越好。
对!
跑路吧。
管你这儿天翻地覆,老子先跑路,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回来。
打定主意的胡泉,疯狂跑到了归途,却瞧见原本的尸梯,居然被摧毁了。
那些被当做炮灰的伥鬼,散落一地。
有的还有“生机”,正在满地蠕动……
怎么回事?
胡泉有些错愕,不过虽然失去了虫牌,但作为半步超凡的他,攀爬这等险峻,倒也无妨。
他借着血色月光,挑选着上山之路。
然而就在这时,却被一阵古怪而痛苦的兽吼,给吸引了注意力。
胡泉下意识地举目望去,很快就瞧见了苦主。
梼杌傲风。
天知道那头本应该留在正面战场的异兽,是怎么跑到的这儿。
不过瞧见这厮,胡泉也是心思一转,大声喊道:“傲风大人,快来帮忙——你若是帮我驮到上面,我必定帮你在至尊面前,美言几句……”
话音说到一半,他却下意识地停住了画饼。
因为他瞧见那异兽的身上,骑着一人。
那人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说道:“哦?我应该说些啥?等等啊,我想想——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还是‘这么巧,你也在’?”
胡泉双目通红:“是你?”
随后他苦笑一声,说:“所以,这是宿命的对决吗?”
同样来自于龙里军屯的两个少年……
今时今日,终究只有一人能活?
想到这里,胡泉捏紧了唯一剩下的左手拳头,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浓烈战意。
而居高临下的陈九暮,却拍了拍身下坐骑,说:“来,这就是你的投名状……”
胡泉:“……”
小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