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可能，陈九暮还愿意与胡泉多聊一会儿。
或许能够多打听一些，关于那什么“天人”的消息，也搞清楚这玩意，到底以什么方式呈现。
他很好奇一点。
那就是占据这具身体的，是一段完整的意识体呢，还只是一段“心魔”？
这点很重要，如果是前者，那么他曾经认识的胡泉，已经魂归九泉。
眼前的这个，不过是一具邪恶占据的躯壳。
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所谓“天人”，也不过是入魔而已。
入了魔，还能“反正归来”吗？
这里面，当真值得研究。
只不过，看着周围的几人，陈九暮就知道，这闲聊，恐怕是继续不下去了。
所以他当下也是决断，直接动手偷袭。
……
长刀在手，陡然斩落，却是直接奔着前方的东虏使者乌拉尔而去。
涂山妖王推断，那乌拉尔是魔云一族。
这样的家伙，术法一流，但与人交手的体术，却未必强横。
说不定能够偷出奇迹。
陈九暮是这么想的，但下一秒，瞧见乌拉尔的身子，宛如虚影一般散开，化作虚无，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不过想想也对。
胆敢“单枪匹马”，闯入涂山寿宴之中的家伙，又有几个，是无名之辈？
别的不说，这等矫健身姿，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眼看着乌拉尔消失，化作虚无……
胡泉这边顿时就勃然大怒。
一身锦缎白衣，宛如世家公子一般的他，足尖一顿，身后却飞出一把金色长剑来。
胡泉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把凌空长剑，在手中一抖。
唰……
三少爷的剑，却在这一刻，焕发出万般剑芒。
无数光团，都朝着陈九暮笼罩而去。
而他本人，则愤怒地骂道：“果真是不识抬举的奴仆，往日如此，今日也如此……”
长剑前戳，无数炸响，剑气纵横……
三少爷依旧还在怒吼：“本以为同为天人，自当同气连枝，但你既然不识抬举，那就给我死——待你归位血月，自有主上责问……”
……
轰、轰、轰……
前一秒的三少爷，还仿佛久别重逢的故人见面，追忆似水年华，缅怀往昔，那叫一个“温文尔雅”……
而此刻，脸上挂不住的他，也露出了另外的一面来。
狰狞恐怖，疯狂执着……
漫天飞起的剑气，凌厉果决，陡然而飞，让陈九暮惊愕之中，又感慨无比。
都说天人，是那飞升之后的强者，屈从于血月之主，给祂当狗，又落入凡间的存在……
那么影响三少爷的这位，莫不是个“剑皇”？
这等凌厉剑法，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够使得出来的啊……
一片纵横剑气之中，陈九暮也是被逼得退往了角落处，单手一刀，将自己、图图与阿鹿给挡着，却让多余的剑气，落到了身后的离魂幡之上去。
那离魂幡本是限制陈九暮等人逃离的布阵……
此刻被那三少爷的剑气戳中，一阵动荡，居然有点儿摇摇欲坠的架势。
这使得那消失不见的乌拉尔，不得不现身墙头，冲着发狂一般的胡泉喊道：“胡少莫乱，按计划来！”
听到乌拉尔的招呼，胡泉终于终止了先前的癫狂。
手中长剑，也越发稳定，戳向了陈九暮。
铛、铛、铛……
陈九暮这时方才迎战，手中长刀，与胡泉陡然交集。
两人快打快击，短时间内腾挪数十下，最后却又变得缓慢下来。
短暂的交锋之后，陈九暮也适应了对方的节奏。
尽管那胡泉的剑法轻灵飘忽，宛如雨打芭蕉，骤雨而至，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但再强烈的压迫感，也比不上曾经的东吁国师，以及尔后的鲁王殿下……
后面两位，可是超凡，以及近乎超凡。
而胡泉呢？
尽管天人觉醒，又有那血月陨石的快速滋养，使得这小子的实力，一下子就冲顶，几乎奔着钻石高阶而去……
似乎距离半步超凡，都只有咫尺之遥。
但“咫尺之遥”……
有的时候，却宛如鸿沟天堑。
陈九暮挡住了胡泉的攻击，却有闲暇之心，与墙头上蹲守的乌拉尔搭话：“话说这位穿得跟野人一样的老哥，又是何人？”
乌拉尔有些诧异陈九暮的“游刃有余”，不过听他说起，却也答话：“此乃八路冥魔之‘病苦冥魔’……”
……
病苦冥魔？
陈九暮一听，先是眉头一皱，随后陡然抬头：“佛门八苦？”
佛门八苦，指的是“生、老、病、死、求不得、
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八苦各有其法，也生魔怨。
乌拉尔很是欣赏地说：“不愧是据说夺了欢喜佛道场的陈先生，对于佛门之法，也是熟识。”
陈九暮心头一动，抬头说道：“原来尔等，对我这般熟悉？”
乌拉尔说：“生生剥离嫦娥神格，尔后又北上鲁地，斩杀伥鬼王……坏了我等大事者，旁人可以熟视无睹，但我等若不重视，说不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九暮问：“既然知晓我的过往，自然晓得我决不会束手就擒——为何还找这么一个活宝来，闹了这么一出？”
听到“活宝”二字，胡泉陡然大怒。
原本还算平静的他，越发心烦意躁，手中金剑翻飞，再次绚烂夺目起来。
陈九暮一边挥刀来斩，一边不断游走应对。
而墙头上的乌拉尔，却说道：“天命所归、大势所趋，就连涂山，我们都准备争取一二，何况是同为天人的你？”
陈九暮笑了，说：“你们当真觉得，东虏天命所归？”
乌拉尔听出了陈九暮的嘲讽，冷笑着说：“螳臂当车，冥顽不灵……”
陈九暮说：“你们当真舍得，居然发动这么多人，过来拦我……”
巫山尸魔、东虏使者，病苦冥魔……
以及眼前这个剑术超群的天人胡泉。
每一个，都是坐镇一方的狠角色。
此时此刻，却齐聚会馆。
当真难得……
墙头之上的乌拉尔，瞧见胡泉手中长剑，金光大放，屡屡冲撞他布下的落幡大阵，心中多少有些不喜。
不过他还是回应陈九暮的话语：“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你若不降，我等……”
正说着话，却听到院中的那家伙，突然大喊：“嘤嘤怪！”
轰！
充斥院落中的金光……
也在这一瞬间，被另外生出的一片佛光遮掩！
下一秒，正在被胡泉追逐得且战且退的陈九暮，人却突然消失，不见影踪。
与他一同不见的，还有他的两个随从。
什么情况？
场中四巨头，心中一愣，下意识地彼此对望，都有些懵。
如此天罗地网，那小子，怎么跑的？
而这时，乌拉尔恶狠狠地瞪完胡泉，随后心有所感，陡然回望。
远处江边方向，却有一个身影，在狂奔而走。
“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