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而起的剑气,让场内场外,无数的宾客,都为之侧目。
能够参与涂山娘娘寿宴,并且进入内场之人,大多都是达官显贵,有名之人,无论是实力,还是眼力,都是拔尖之辈。
而且因为涂山娘娘夫婿耐庵先生的缘故,这里面的读书之人,也有不少。
许多人很是识货,一眼就瞧出了此等剑气的不凡。
而陈九暮这边,仅仅只是轻弹一下,将至圣先师剑上的气息激发出来之后,便瞬间收敛……
剑芒消失,青铜剑又恢复古拙模样,被其归入剑匣之中。
毕竟,他此番只是过来祝寿的。
而不是过来挑衅长辈。
所以有的事情,需要做,却必须有进有退,尺度把握住,方才能够既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又不必惹恼此间主人。
事实上,听到李定国提供的情报,陈九暮基本上也确定了此事前后大概。
说起来,终究还是他老丈人惹出的祸事,最终让他来承担了。
冤枉吗?
冤枉。
但那又如何呢?
云顶墨家,已经成了陈九暮于这世间的归属之地。
那么让他来给创造了云顶墨家的钜子老丈人,顶一回缸,又能如何?
哎,受着吧!
……
陈九暮安慰着自己,随后朝着那书记员拱手行礼。
对方看着放回了剑匣的青铜剑,似乎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呢喃说道:“真、真的是至圣先师剑?”
话音未落,却瞧见涂山的外门长老龙二,匆匆赶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龙长老,陈九暮显得很是平静,说:“这位负责登记礼单的书记员,对我云顶墨家送上的礼物,有些疑虑,于是我给他展示了一下,以证真伪……”
“这样吗?”
龙长老将信将疑,随后将目光落到了剑匣之中的青铜剑,以及旁边的礼单登记上。
随后他的双眼,一下子就瞪了起来:“至圣先师剑?”
话音未落,旁边走来一个老儒生,立刻质疑:“怎么可能?至圣先师剑,千年以来,一直供奉在曲阜孔庙的大成至圣文宣王神像之前,如何会到墨家之手?”
这个老儒生,却是出自于渝州本地的豪族刘家,是传承三百年的世族大户。
他一开口,旁边有个年轻的读书人也不由得笑了,说:“对呀,此剑虽然不凡,但却担不起‘至圣先师剑’之名!”
两人下了定论,旁人却都觉得好奇,纷纷探头来看。
陈九暮也不解释,懒得跟这帮人争论。
但这个时候,却有一人,走上前来,开口问道:“能否让我一观?”
陈九暮抬头,瞧见此人,文质彬彬,俊秀之气,却正是刚才礼宾高喊的“常熟钱家”……
既然是常熟钱家,那么此人,应该就是马一文口中的钱孙南了。
钱孙南,儒门十子钱谦益之子。
而这位钱谦益,想必就是历史上那位着名的“牧斋先生”——明末清初之时,他与顾炎武、黄宗羲,并称为“三大家”的天下文宗。
这位先生,除了诗文、文集之外……
却以三事,最为着名。
其一便是娶了“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为妾。
其二则是明末东林党大佬的身份。
第三件,也是最离谱、节操掉了一地的,就是“水很凉”、“头皮痒”的典故——据说啊,当初清军兵临金陵城下,柳如是劝钱谦益一起,投水殉国吧,然后哥们儿摸了一下池水,说了声“水很凉”……
尔后清兵入城,都还没有宣布“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残酷政策呢,老先生忽有一日,跟旁人说“头皮痒”。
于是就上街,把脑袋刮了个干干净净……
可以说,以钱谦益为代表的江南大族,着实把东林党部分人物那无耻利己的一面,演得淋漓尽致。
当然……
清军未入关之前,那位钱先生,还是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
一等一的东林党大佬。
而现如今,在江湖上,还担了个“儒门十子”之名头。
……
陈九暮不动声色,点头说道:“请。”
那钱孙南伸手,握住青铜剑的剑柄,运力一感,整个人陡然一震。
此剑,乃儒门之剑,多少也承载了几分气运之道。
所以落在伥鬼王那等邪物手中,其实多少有点儿压制功效……
即便是在陈九暮这儿,也是不得其法。
反倒是钱孙南这等儒门传人手中,一股浩然之气,陡然腾空,充斥在了偌大的府邸之上。
钱孙南仅仅握住了三秒钟,就赶忙放开了。
随后他朝着陈九暮拱手,说道:“多谢陈兄,给了我一场造化!”
那至圣先师剑上,蕴含
着儒门至理。
而钱孙南本就修了一口浩然气,彼此印证,却是在方才短暂的接触中,受益终身。
陈九暮这人,三观很正。
他对于这个时代的“历史人物”,所谓的评价,从来都只是当做参考。
并且“父是父,子是子”——就如同张献忠与李定国一样……
两人虽是“父子”,但前者是屠尽川蜀、十室九空的罪魁祸首、杀人魔王。
后者却是南明最能打的爱国将领……
并且,在这等诡异的时代,将那被篡改、打扮过后的历史小姑娘,奉为圭臬……
着实有些不明智。
于是他点了点头,问:“你知道我?”
那钱孙南很是客气地说道:“阁下便是于鲁东滨海之地,斩杀那头伥鬼王的墨者陈九暮吧?”
到底是朝官之子,却比平头百姓的消息,灵通许多。
陈九暮点头,随后指着钱孙南小心放回的青铜剑说道:“此剑正是当时的战利品,据说是孔家为了避祸,特地奉给伥鬼王的……”
这话说出,直接让旁人都为之变色。
那钱孙南刚才还一副恭敬模样,此刻却紧张说道:“陈兄慎言……”
陈九暮笑了,说:“我要说孔家勾结满清,你是不是更不信?”
钱孙南摇头,说:“圣衍公乃圣人后裔,如何可能做出这等事情呢?这一切,恐怕存有误会……”
陈九暮没有理他,呵呵一笑,却是径直,朝着府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