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太郎翻身,跌落江中,不过几息时间。
但岸上的战斗,却在瞬间变化。
首先是善多察觉出了异动,身形再一次恍惚,然后力量瞬间爆发。
陈九暮感受到了不对,知道避无可避,也是口中怒吼一声,将手中的金刚锏全力催动,猛然砸向了前方。
但这个时候,终究还是太晚了。
善多此刻,已经强行催动浑身精血,燃烧一般,爆发出了堪称恐怖的威能。
这一次,却比在鹤西村,还要恐怖。
他所在的险滩之上,恐怖的血光,却是陡然爆发,直冲云霄之上。
十数里地的江面,都被这血光映红。
江水荡漾,正在虎跳峡两侧厮杀的各方人等,全部都被这恐怖的奇观,给吓了一跳。
许多人,甚至都惊得停止了手中的厮杀。
……
铛!
陈九暮感觉手中的金刚锏,承受了万钧之力。
而且这力量,几乎是在陡然之间爆发出来的,让他全身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关键时刻,一道声音,在他的心底里响起。
带着几分不舍,几分决绝……
陈九暮将碾压于身的所有力量,都全部用手中的金刚锏,一并承下。
电光火石之间,陈九暮完成了这一切。
然后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但即便如此,陈九暮还是被那血光侵蚀,差点儿昏死过去。
而这个时候,他的腹中,又生出一道白光。
额头之上,也有佛光浮现。
两道光华,彼此交集,方才将那恐怖的血色之力阻挡。
下一秒……
陈九暮手中的金刚锏陡然碎裂。
这把曾经仅凭着锏上金光,就吓走六姓村外恐怖鬼母的传奇灵宝,在这一瞬间,化作无数碎块,再无半点神光。
不仅如此。
陈九暮身上的衣衫,也全部碎裂,露出了健硕的上身。
并且那肌肤之上,宛如彩瓷碎花。
无数裂痕。
狂风而过,陈九暮就仿佛一个破败的布娃娃,重重地摔在了道场前的山缝口。
……
这一刻,陈九暮方才知晓,之前在鹤西村,小狐女为了自己,到底都经受了什么。
那堂堂白骨佛甲,可是强大之物。
却在善多手中的这燃血一击之中,化作碎片了去。
而此刻,他即便是牺牲掉了金刚锏之上的神力,加上肥虫子小白,以及欢喜佛印记的双重守护,都只能勉强求活……
果然。
超凡就是超凡。
不管你再怎么重视它,都还是难以想象它的强度上限在哪。
陈九暮摔落在地,却见那几乎化作一团沸腾血雾的善多,却突然扭身,猛然往左侧,一杵砸去。
却见身型巨大的夔牛魂甲,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响声……
然后如同一块废铁那般,重重地砸在了废墟之中。
在它下面,是刚刚被扒拉出来的苍狼魂甲。
这回好了……
两个人,整整齐齐……
……
陡然拍飞了夔牛魂甲的善多,那种燃烧到了巅峰的状态,终于消停了。
他重新化作人形,右手拄着魔骨降魔杵,艰难地走着。
一步一步,走向了半躺在地的陈九暮。
这会儿的陈九暮,满身都是破碎裂痕,鲜血从伤口处生出,浇筑在了地上,遍地流淌。
人也动弹不得。
好在善多也走得不快,他一脚高一脚低,跟平日里的瘸子常山差不多。
他一边走,一边狞笑,问:“如何?”
陈九暮瘫在地上,忍不住叹息:“服了,确实牛逼!”
的确,别的不说,眼前的这位超凡……
爆发力堪称恐怖!
老牛叔曾经说过,即便是遇到超凡,自己也能顶上半个小时——这话,或许适用于他之前遇到的某个超凡……
但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位。
听到这话,善多终于笑了。
他笑得何等畅快,差点儿都有点儿换不过气。
并且还使劲儿咳嗽。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脚一步,走向陈九暮。
只不过,过往都是血莲托着。
现在却是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眼看着那家伙,距离陈九暮不到十米,这时右侧却有一人,从河水之中一跃而起,怒声吼道:“狗东西,休伤我主人……”
那是一道虚影,陡然过来。
陈九暮眯着眼睛,瞧见却是豹妖包大郎。
它或许是在悬崖上方,瞧见这边变故,所以舍命过来。
然而别看善多摇摇欲坠,仿佛即将倒下。
但面对着这等大妖袭击,却
只是轻轻抬手一挥。
那豹妖就仿佛被人用提线操控一般,人猛然一震,随即摔向大江对岸的悬边,生死不知。
陈九暮瞧见这一幕,面无表情,只是问道:“很想知道,你的力量,承于何处?”
这时善多,已经走到了陈九暮身前。
听到这话,他昂首,傲然说道:“当年恩师传法,授予我一粒精血,据传是韦陀菩萨的本命恶念……”
“韦陀菩萨啊……”
陈九暮不由得一阵苦笑——那韦陀菩萨,是早期佛教中的着名魔王,后来成为护法神和菩萨。
这等后台,当真是……
当真是……
他心中苦涩,而这个时候,突然却有一人,从道场之中冲出,双手一拦,怒声喊道:“休伤我家哥哥!”
陈九暮自知必死,瞧见来人背影,瞬间心态炸裂。
他忍不住吼道:“小熙,你这是干嘛?”
来人居然是原本应该在血肉之海休养的小狐女。
龙婆婆曾说,即便是在那里,都很难保证。
若是乱动,性命皆无……
但在这时候,她却跑了出来?
……
来者不止有小狐女。
小白虎,与化作佛子的嘤嘤怪,也跟着她来了。
又或者说,是这两个小畜生,驮着小狐女姜熙,来到的洞口。
陈九暮心态炸裂,忍不住想骂娘。
然而小狐女却根本没有理他,而是将双手,抵在了山缝左侧的山壁之上。
与此同时,她额头之上的一粒种子,却是陡然飞出。
与那山壁,融作一处。
一瞬之间,山壁焕发出了万彩佛光,将整个空间照耀。
与此同时,形成了坚实的屏障之力。
将近在咫尺的善多,勉强隔绝。
做完这一切,小狐女近乎虚脱,手撑在山壁上,艰难地说道:“九哥哥,快走……”
……
陈九暮望着这一切,眼睛顿时就红了——他看得出来,小狐女这根本就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勉强构筑成这样的一道屏障……
他想哭。
不是为了小狐女的付出。
而是觉得自己不配。
真的不配!
他陈九暮,何德何能,能让小狐女做到舍弃自己性命的程度?
他到底做了什么?
那种说不出来的愧疚感,让陈九暮艰难地爬了起来,将手指,在额头上一点。
一粒金色印记,也从上面飞出,落到了墙壁上。
两者交映……
原本看似脆弱的屏障,终于变得坚固。
小狐女瞧见这个,艰难地回过头来,颇为怪罪地骂道:“你干什么?”
这样一来,两人都跑不掉了。
陈九暮却笑了。
他说:“无所谓,我赌输了,终究要付出代价。”
这时善多又往前走了一步,将魔骨降魔杵,抵在了仿佛虚无,却又实实在在的屏障之上。
在无数波纹涌荡之时,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螳臂当车啊——就算舍命,那又如何?顶多也就挡住我一盏茶的功夫,能有啥用?”
他的狂言,让场间气氛骤冷。
小嗷呜瞧见杀害父母的仇人,张开乳牙,凶猛地嘶吼着。
然而因为屏障存在的缘故,只能张牙舞爪。
嘤嘤怪虽是佛子模样,却双目血红,也是恼怒无比——面前这老和尚,曾经上了它的身……
嘤嘤怪的贞操,掉落一地,呜呜呜。
这时陈九暮,却突然笑了:“没用?”
他抬起头来,冷冷说道:“也不算吧——我们守不住,毁去便是……”
讲到这里,原本淤积不化的痛苦,瞬间抒发。
他忍不住大笑着,指着不远处的小狐女,说:“能和我的妻子,死在这儿,老子这一世,也不算白来。”
小狐女原本对于陈九暮的留下,无比愤怒。
觉得自己的牺牲,到底还是白费了。
然而听到陈九暮的话语,心中不由得一柔,咬牙说道:“对!”
陈九暮与小狐女目光交织,随后又扭过头来,将柔情收敛,露出魔鬼一般的邪恶笑容。
他说:“我将这儿毁去,你得不到,也无力再战,只有仓皇逃离……”
“波隆杀了三王子,此事传回东吁,王室必然震怒!”
“你于此受创,很难短时间内恢复……”
“东吁王朝,必定重新洗牌,而你呢,想要卷土重来,不知何时……”
“赔了夫人又折兵,阁下该如何应对?”
讲到这里,陈九暮露出一口白牙,撞若疯狂:“所以,善多我草泥马,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哈……”
他疯狂地笑着,指挥嘤嘤怪去毁了道场。
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