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实静默片刻,缓缓开口:“云青,你对陈满的估计有误。他在咱张家别墅之时,已然洞察你的算计。否则,他不会问我,若他对你下手,我该如何应对;更不会暗示我,这亏他暂且咽下。他是提醒我,他受挫并非甘愿久忍。彼时陈满未在家中对我俩动手,只因缺乏实据。如今,证据握在手,他开始反击。”
张老实语重心长地说:“平凡叔与父亲交情深厚,你岂会不知陈家最无所畏惧的便是诅咒?陈家人或许不擅长施咒于人,但他人也休想轻易对他们施咒,陈家自有反咒之法。此刻陈满身陷墓穴,既在化解你的血契诅咒,也在给咱们张家最后一次转机。你若不动手掘他,他照样会执行契约。”
张云青嘲讽一笑:“那就让他杀好了!我倒要看,陈满能否当着大哥、侄女以及三眼门众人的面,取我性命?”
张云青精准捕捉到哥哥的心结,张老实重亲情,在亲妹妹与外人冲突间,抉择艰难。
艳玲终于按捺不住:“张老实,张云青,你们兄妹间的纠葛先搁一边行吗?究竟谁去挖陈满?”
张老实长叹一声:“我来吧。”
“不成!”张云青疾步挡住哥哥:“陈满今日必死,你不得触碰他的坟墓。”
张云青深知自己施加的诅咒症结所在,认定只要她亲自将陈满自墓中掘出,血契咒力便会自行消解。张老实虽也能破除,但需付出代价。这就好比两人僵持不下时,旁人强行插入分隔,难免会被双方误伤,甚至可能遭重创。
张老实愤然喝道:“陈满施展咒术,平凡叔岂会无觉?待他赶来,三眼门恐将覆灭!”
张云青冷笑回应:“那就让他来试试!我倒想见识见识,陈平凡比起父亲究竟高明在哪里?”
“你……”张老实气得全身颤抖,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妥协道:“晨心,你先别动陈满,我们再商量商量。”
艳玲冷漠回应:“晨心,别动!你挖了陈满,他的咒术便破解,张云青仍会咒杀陈满。”
阻止晨心后,艳玲目光转向张老实:“张先生,我也问你个与陈满类似的问题,我要是杀了张云青,你会怎样?”
张云青先是愣住,随即大笑:“笑死人了,你能杀我?太逗了。如今连阿猫阿狗都敢挑衅三眼门了?”
然而艳玲眼中杀意毕露,双手左右各执一柄匕首,紧紧锁定张云青,刀身泛起森寒光芒。当她的目光与刀光共同聚焦于张云青时,张云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七绝阴阳刃!原来你是唐家人。”
面对张云青,艳玲一言不发,但她手中匕首散发出的杀气瞬间弥漫数米,直逼对方。
就在艳玲的刀锋即将挥斩之际,远方林缘处忽闻轻微的刀刃碰撞声,那声音虽然微弱,却令在场众人无不心惊肉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田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不远处的树荫之下,其身旁一棵树上赫然悬挂着一把黄纸刀。老田笑容满面地说:“老刘派我过来传个话。我家孙子做生意失败,那是他自己没能力。但要是有人存心害他,我就拿这把刀给他们剪冥币。”
张老实一听,不禁打了个哆嗦,而张云青的脸色也立刻变得煞白。他们都清楚,爷爷是个重情义的人,然而这份情义的基础,就是不能背叛。一旦有人逼得他翻脸,他绝对六亲不认。
在江湖上,卷山龙陈平凡的名望或许比不上三眼先生张啸风,但在张家人心中,陈平凡便是无人能敌的神话。老田依旧笑容可掬地看着张家兄妹:“老实,不是我批评你。当初老刘可是为了你们三眼门豁出命去,就冲这一点,你今天这么做就不够意思。陈满给你台阶下,你却不让张云青收手,非得闹到他和你们正面冲突,你才肯出面。这事儿要是搁在你爸张啸风还在世,不得一巴掌把你拍晕啊!”
张老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云青,把陈满交出来吧!咱们三眼门斗不过陈平凡叔。”
张云青尖声反驳:“不行!我们三眼门有十大弟子,加上众多门徒,凭什么怕陈平凡?”
张老实脸色一沉:“当年野狼岭上的势力不比三眼门弱,他们的下场你知道吗?”
张云青虽未亲眼目睹尸横遍野的野狼岭,但她曾多次听父亲张啸风讲述那场震撼东北三省的血战,以及白龙吞群狼的传说,至今仍为老一辈阴阳师所热议。张云青不敢冒险让三眼门成为下一个野狼岭。
见张家兄妹都默不作声,老田冷冷地说:“老实,你妹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老刘对你客客气气,你不领情。等他真翻脸了,你想客气都没机会了。”
张老实默默拿起铁锹,朝我的墓碑走去。
老田却又说:“老刘说了,谁惹的事,谁负责解决!”
张老实眼神一凛:“田老,您这是站在平凡叔那边了。”
“你明白就好!”老田笑着回应:“这里发生的一切,老刘全都知道,否则他挂刀干嘛?”
张老实脸色再次变化。老田能操控鬼魂传递消息,即使我爷爷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何况他可能根本就没离那么远。
张老实将铁锹递给妹妹
:“你来吧!”
张云青紧咬嘴唇,满腹屈辱地走向坟茔。数十年的积怨,数月的精心策划,如今在我爷爷面前变得一文不值。我爷爷甚至不必亲自现身,仅凭树上挂着的一把刀,就足以震慑住省城术道界赫赫有名的三眼门。
张云青也许不愿相信,她的傲气、她的努力竟如此一钱不值,但现实就摆在眼前,她只能忍受屈辱挖我的坟,因为她不敢以整个张家、整个三眼门做赌注。
张云青一铲入土,泪水也随之滑落,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这一铲下去,充满泥土气息的坟墓竟在她眼前爆裂开来,我在漫天尘土中腾空跃出。
“陈满,手下留情!”张老实急呼之际,我已伸出右手两指,施展出二龙戏珠直取张云青的眼窝。
指尖刚触及对方眼皮,体内真气如离弦之箭般打入她眼中,张云青的双眼瞬间破裂,伴随着凄厉惨叫倒在地上。
张老实怒容满面:“陈满,云青已经妥协了,平凡叔也放过她了。你为何还要对她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