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心见状,抢在我发怒前开口问道:“姑姑,你为何要做这些事?”
她深知我爷是我心中的禁区,谁敢触及,我定会雷霆震怒,她担心我会因此失控动手,故而迅速转移话题。
张云青不知是真心想要解释,还是故意拖延时间,瞬间便转换了话题:“张家如今正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你应该有所察觉吧?”
张晨心轻轻摇头:“我确实有些预感,但爸爸并未详细告诉我。”
张云青直言道:“此事与你哥哥有关。”
张晨心惊愕不已:“我还有个哥哥?”
不仅张晨心,连我都倍感意外。陈绍元曾告诉我,张晨心是张家唯一的女儿,张老实一直为没有儿子继承家业而惋惜。当初我在省城初来乍到时,他极力劝我认张老实做干爹,正是出于这个缘由。
张老实何时竟多了个儿子?听张云青的意思,似乎张家的劫难正源于这位未曾谋面的兄长。倘若真是如此,张家的命运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张云青娓娓道来:“这桩往事,在北六省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近两年才逐渐平息。你哥哥周岁那年,被你爷爷带回了张家老宅,此后再未踏出半步。其中详情,你需回府询问你父亲。”
“你哥哥即将归来,他的回归之日,便是张家覆灭之时,几乎无人能阻,哪怕是你父亲也无能为力。”
“哥,遣散修为浅的弟子,逼离几个同门兄弟,送你去半间堂,都是为了给三眼门留一丝生机。他想独自扛起张家的危难,我挺敬佩。但我并不同意他的看法,我觉得,只要三眼门还有人在修炼,爸的技艺就没断档。”
张云青语调陡然一沉:“我不这么认为,对我来说,没张家人的三眼门就不再是三眼门。‘三眼先生’这称号,只有咱张家人才能接。除开咱张家血脉,谁都没这资格。哪怕十大弟子全折了,我也得保三眼门的正宗。”
张云青话语中透出杀气:“哥没瞒张家的困境,那些被咱爸一手栽培,得了他独门功夫的,却起了二心。比如老四吴江龙,不就总想脱离三眼门吗?所以他挂了,我一点不难过,反而有点感激陈满,他算是帮三眼门清理了门户。”
“不是……”张晨心下意识为吴江龙辩解:“四师叔没背叛三眼门,这我知道。他临终前……”
“不必替他说话!”张云青打断道:“想脱离三眼门就得死,这种背信弃义的家伙,不值得怜悯。”
张云青眼中杀意更甚:“三眼门里像吴江龙那样的人多的是,我真想把他们都宰了。可我不得不忍着,哄着他们。绞尽脑汁留住他们,因为没了他们,哥真就得孤身对抗那场危机啊!”
“好几年前,我就琢磨怎么救三眼门,想了很多招,找了不少人指教。但他们没人能帮我摆平这麻烦。就在我快绝望时,意外发现了金坑子的秘密,还碰到个出身工匠的阴阳师。”
张云青苦笑道:“我自己都没想到,能忍着恶心,陪那家伙演戏三年,把他的秘密全挖出来。等我拿到工匠秘法,第一件事就是宰了他,把他的尸体喂狗,让狗啃得渣都不剩,这样我才彻底忘了那个恶心玩意儿。”
“我又花了三年布置,找齐能引出妖魂的人。只有八妖重现人间,我才能取出那副棺材,才能救三眼门。”
张晨心轻声问:“你为了维护三眼门正宗,竟杀了那么多人?值得吗?那口棺材……真那么要紧?”
张云青笑答:“那口棺材对我而言,不只是救三眼门,还能洗刷我当年的耻辱。”
“爸,就因为姓陈的那句话,冷落了我那么多年。我想找陈平凡报仇,奈何打不过。眼睁睁看着陈平凡的孙子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却不敢动他一下,你不知道,那感觉有多憋屈。有了这口棺材,我就能让陈平凡给我跪下道歉。”
张云青疯了,她心中执念太深,水底的那口棺材承载了她所有执念,她会不择手段得到它。
我严肃地说:“你打算把张晨心许配给万瑞凯又是咋回事?也是为了那口棺材?”
张云青摇头:“在这事上,我一直很纠结!”
张云青看着侄女,带着关切与惶恐问:“晨心,我说我从没想抢三眼门,你信吗?”
张晨心点头:“我信!”
“谢谢!”张云青眼中泛起泪花,泪水里满是委屈与释然。
张云青说:“大家都说我太霸道,说我抢了哥的位置。其实我从没想过夺三眼门。我想让三眼门在我手中壮大,变得威震全省、乃至全国的门派。然后交给哥,看他成为术道第一人。到那时,我可以功成身退,安心孤独终老。”
张云青又说:“当年,所有人都排斥我,只有哥护着我。哥对我的好,我永生难忘。我想给哥打造一个强大的三眼门,让所有人都知道三眼门的名头。就是这样。”
张云青突然止住话题:“我打心底希望晨心能嫁给万瑞凯,目的就是让她掌握万家的命脉。万瑞凯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离开了金玉,他啥都不是。以晨心的能耐和手腕,摆平他简直是小菜一碟。所以我宁愿签个阴阳师契约,也要确保她嫁
进万家。”
“但当我摸清金坑子的秘密后,我又纠结起来,毕竟晨心和万瑞凯,是接管这两座大妖墓的最佳人选。凭晨心的修为和生辰八字,她至少能接纳八成的妖魂,有了她,开启那口神秘棺椁就轻松多了。”
“我也不想让晨心去承担这一切,可我实在没时间了,再拖下去,只怕张家的厄运会提早降临。”
我紧紧盯着张云青:“晨心要是继承了妖魂,那她还是原来的晨心吗?”
张云青身为阴阳师,不可能不清楚,一旦一个人被妖魂附体,她的灵魂就会被吞噬,只剩下一个空壳,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僵尸更为贴切。
张云青却答道:“我当然考虑过。大哥才五十岁,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再生一个孩子肯定没问题。相比之下,牺牲晨心是值得的。”
我眼神一寒:“你这是人话吗?”
张云青却不以为意:“我是为大哥着想,我认为自己的安排最合理。好了,感谢你陪我聊这么久,妖魂估计也饿了。”
她像指挥手下般随意地说:“晨心,你可以过去站好。别让妖魂等太久,一旦它迫不及待地扑上来撕咬你的灵魂,你会痛不欲生。你配合点儿,能少受点罪。”
此时,我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不像人、兽不像兽的黑影,犹如狼一般潜伏在妖墓之上,犀利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张晨心。
当我手触刀柄之际,张云青悠然道:“陈满,你是我的猎物,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正好见识见识卷山龙传人的实力。”
我握着刀柄冷笑:“我不会与你动手。”
张云青嘲讽:“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准备束手就擒了?”
我轻轻摇头:“我并非怕与你交手,而是觉得没必要给你证明什么的机会,因为你根本不配用‘卷山龙’这三个字来衡量自己的实力。”
未等她回应,我便讥讽道:“一个连自己是猎人还是猎物都拎不清的笨蛋,有什么资格跟我较量?”
张云青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我直言不讳:“我说你是个笨蛋!你被那个门匠玩弄于股掌之间,至今还蒙在鼓里。白白被他占了便宜好几年,到头来不仅为他人铺路,还搭上了自己的亲侄女。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
“你胡说!”张云青情绪瞬间崩溃:“我已经掌控了八庙中的七座,只要得到晨心,谁能阻止我开启水底秘棺?”
我淡然回应:“就算你掌控了八庙,难道你也掌控了金坑四大村的古老传说?我问你,头村为何夜晚不点灯,末村为何从不深夜开门,这些是你一手操控,还是另有其人?”
张云青脸色微变:“那只是传说,大家都深信不疑,没人会去搞鬼!”
我嗤笑:“张云青,你自诩为领袖之才,自以为掌控了三眼门,却不知人都有惰性。规矩这东西,只有严格遵守,才不会松弛。若无人监督,没有相应的惩罚措施,人们自然会视规矩为无物。”
“传说亦如此,流传十年可能就无人再信,二十年后,恐怕就无人提及了。金坑四大村的禁忌为何至今仍在,你有没有想过?”
张云青语塞:“我……我……”
我指向一侧,继续说:“既然这就是传说中的八大妖坟,为何你不直接开启棺椁,释放里面的妖物,反而抓人来引妖魂?我告诉你,这些妖坟其实都是空的,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