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玩笑话,根据之前的调查,江叶舟虽然不思进取,但生了一副好皮囊。
在有“救命之恩”的基础上,自己“喜欢”上他也是合情合理。
可惜透过珠帘,她自然是什么也无法看清,只能听到琴芳和那个男子的对话。
这男人说话不带什么北方口音,音调不高不低,虽然听起来有半分慵懒,但吐字清晰。
奇怪的是这声音仿佛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把她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渐渐抚平。
不一会儿,外头替江叶舟送来了几样下酒小菜。
岳雁谣午后便没吃过东西,而且这些日子风餐露宿,饿了便掰个馍垫两口。
本来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可菜肴的香气飘来,弄得她一阵羡慕:
这懒狗倒是会享受!
可现在她又能怎么办呢?真能冲出去把他踹开,把吃的东西抢过来?
可自己明明早他一步来到这笙梦舫,怎么就没想到先要点东西吃?
说来说去她天天忙得晕头转向,诸事有条不紊,却唯独亏待了自己。
岳雁谣正饿得难受,忽然听见外头的对话居然逐渐暧昧了起来。
琴芳前倾身子,几乎要把江叶舟压倒。
虽然能看出她的用意在于骗对方把剑匣打开,但琴芳这丫头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我想看看你的剑”这句普普通通的话被她用那种口吻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自己是要求她探查剑匣里的情况不假,但可没让她调戏自己的未婚夫。
不过从身影和声音判断,这江叶舟勉强还算有点良心,一直在避让。
岳雁谣自问连江叶舟的面都没见过,更谈不上什么感情和占有欲。
爱情这种东西于她而言是奢侈品,而非必需品,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是工具。
可她再怎么不在乎,也实在没必要忍受这尴尬的一幕。
于是,她轻抚琴弦,出音提醒。
果然,听到琴声的琴芳如闻钧令,不再继续挑逗。
接下来,琴芳主动提出要跳舞,联想到她的目的,嗯……办法虽土,但好歹是个办法。
岳雁谣眼下是包厢里的琴师,自然得抚琴伴奏。
她知道琴芳在教坊里素来名列前茅,便是第一次听到的曲子也决计难不倒她。
那……弹首什么曲子好呢?
岳雁谣看了看手中琴弦,又望了眼外头的剑匣。
便来一首《湖山引》吧。
剑仙琴仙太过遥远,剑客琴姬就在眼前。
隔着珠帘,她不太好判断琴芳舞跳得如何,只听江叶舟鼓起了掌。
接着,二人就刚才的舞曲进行了讨论,末了这男人居然自告奋勇要剑舞。
“琴师先生,有劳您再来一曲《湖山引》。”
岳雁谣暗暗叫苦,这又是闹哪出?
不过江叶舟刚才说得话倒是有几分在理,自第一次看到《湖山引》的谱子起,她就隐约觉得这曲子似乎不该只是这样软绵绵的。
可老师这样教,她便也这么学。
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弹些男欢女爱,情意缠绵的曲子又有何不妥?
可这配合剑舞的《湖山引》该怎么弹呢?
透过珠帘,岳雁谣看到江叶舟持剑的身姿,看到了靠在墙边的剑匣。
如果他手里的是真剑呢?如果这剑匣里真是锦盒呢?
“铮”得一声,谱子上的音律一瞬间在岳雁谣的脑海中仿佛化为剑气。
随着外头剑器的破风声,琴音也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那个舞剑的身影,岳雁谣觉得此时的自己仿佛着了魔,她并不是在给外面的男人伴奏,而是在与他生死相搏。
不知不觉,一曲弹完。虽然带着面具,但她能感到自己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明明只是弹琴,不知为何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惊险。
恰在这时,同样受了惊吓的琴芳不觉倒退几步,她佯装着又退了几步“恰巧”撞倒了靠在墙上的剑匣。
岳雁谣凝神细听剑匣接触地面的声音,整个剑匣似乎是一个整体,并无异常。
她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如自己所料,江叶舟的确不是剑非。
可外头却又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
“剑终归是凶器,传说王灿与孔姬在心湖初次相遇时,湖上浓雾弥漫。”
“但二人都感知到对方身怀惊人艺业,剑势琴律隐而不发,若是行差踏错一步,尚未结识的二人便要生死相见。”
“所以江某理解的这《湖山引》既暧昧朦胧,却又危机四伏。想不到卷帘后的琴师先生技艺如此高超,竟真能将这首曲子奏出金戈之声,佩服。”
岳雁谣心中暗自惊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是在暗示什么?难不成他对当前的情况甚至自己的身份有所察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自忖没有
任何一个环节露出马脚,对方根本无从深究。
还是说这个男人虽不知全局,但对环境却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
事到如今,岳雁谣不得不承认虽然江叶舟不是剑非,但自己之前的确有些低估了他。
这人看起来对诸事满不在乎,实则有一套明确的处事原则。
自己半年后须得小心行事,绝不能有丝毫破绽。
排除这些,他倒是个有意思的懒狗。
可惜自己使命在身,终究不是个普通的富家千金。
无论是人命还是感情,都可以拿来利用。
江叶舟走后,琴芳来到帘后:“怎么样公子,您没出手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剑匣里没有锦盒?”
岳雁谣道:“不错,他的剑匣是一个整体,我听不出丝毫杂音。”
她早已算明白,就算江叶舟能将锦盒固定在剑匣中,也绝不可能把锦盒里面的东西也固定在锦盒里。
毕竟,天下除了归藏山里的那个人,没人能在不破坏里面东西的前提下把锦盒打开。
不打开锦盒又如何将里面的东西固定呢?
“对了公子,”琴芳笑道:“您刚才弹琴阻止我继续勾引江叶舟,奴家斗胆一问……”
“您是不是吃醋了?”
女人大多喜欢男人为她们争风吃醋,参与的男人越是有本事,便也越是刺激。
“吃醋?啊,对,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