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城,济恩堂。
一名男子大步走出厅堂,面色阴沉,气势威严。刀刻般的面容与夏紫鸢有着几分相似,透出几分桀骜不驯,使人望而生畏。
此人正是刚刚探望完夏紫鸢的夏氏宗主,夏忘辰。
“宗主……”
一名满头华发的干瘦老者见男人从里面出来,赶忙上前几步,似乎有话要说。
夏忘辰伸出手制止老者,脚下步子未停,大步流星地朝着庭外走去。
那老者不敢多言,脚下快走几步追了出去。
夏忘辰穿过庭院跨过门槛,径直来到门外一辆黑色汽车旁,这才转身对老者说道:“老廖,可是抓到楚家那小子了?”
那被唤作老廖的老者攥着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眉顺目地说道:“暂时还没。不过也算是有点眉目了。”
夏忘辰眉头轻挑,面露不悦。
“两天了连个孩子都找不到?难道非得我出手才行吗!”
“宗主息怒。根据小姐给的线索,底下探子已经查清带走楚云生男人的身份和落脚之地了。”老廖赶忙说道。
“哦?是谁那么大胆子?”夏忘辰斜眼看了一眼老廖,问道。
“那男人是前律查司调查员于则正,带走楚云生后,在西区一处私宅落了脚。”
“于则正?”夏忘辰一时想不起这是哪一号人物。
“这个人籍籍无名,宗主没有耳闻也是正常的。不过他好像和十几年前叛逃的楚怀义有些渊源。在那件事儿之后,他也突然离开了宗祀所消失了,直到两天前又忽然出现。”老廖解释道。
夏忘辰面露沉思,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夏忘辰才继续说道:“既然找到了地方,为什么没把人带回来?”
“那地方是前研究所院士吴大智的家,我们不好硬来。不过我已经用‘望生符’观察过里面的情况。”老廖面露尴尬,讪笑一声继续说道,“只是……那宅子中只有吴大智一人的生命气息。”
“难道他们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夏忘辰怒目圆瞪,厉声质问道。
“吴大智是著名的符舟专家,属下斗胆猜测他家中一定藏有青翰符舟。我怀疑楚云生两人已经借此离开了栖云城。”
老廖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心中想法。
夏忘辰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老廖刚刚擦干的额头,又有点点汗珠渗出。
“老廖,你来夏家多少年了?”夏忘辰忽然问道。
老廖被夏忘辰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一双藏在皱纹里的小眼睛,透出几分茫然。
看着夏忘辰一脸严肃的表情,老廖认真想了想才回答。
“三十多年前承蒙夏老太爷出手相救,我廖永忠才能苟活到今天。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廖永忠回想前尘往事,心中感慨万千。
“你那宝贝孙子今年应该和我那不争气的外甥一般年纪吧?”
廖永忠神情一僵,汗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掉在地上。
“我那外甥谋事不足,莽撞有余。而有人却利用了这一点,想借小五子的手染指楚家。整件事可以说是做的天衣无缝。”
“让人拍案叫绝。”
“你说对不对,老廖?”
“宗主……永昌他不知轻重做错了事,怨就怨我这老家伙平日里教导无方。您高抬贵手,要打要罚都冲我这老东西来吧。”
老廖一时间惊恐万分,跪趴在地连声求饶。
“教导无方?恐怕是别有用心吧!”夏忘辰猛然抬腿踹向老廖。
嘭!
老廖干瘦的身体应声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击在身后的青砖墙面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墙体震得裂开了一道道像蛛网一般的裂纹。
“混元魔炁,呵!恐怕这栖云城没有哪家是不想得到的。不过,敢率先动手的,没想到却是你廖永忠!”
夏忘辰拍了拍老廖因受伤颤抖不止的肩膀。
“我夏某欣赏有胆识的人。今年特遣司的‘猎荒’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倘若真像你所言那般。那就劳廖三爷再费费心,把那小子给我抓回来。”
“否则,当年老太爷能救你,现在我一样能杀你!”
——
栖云城内茶楼众多,而“六朝居”绝对是栖云城内公认的顶级茶楼。其招牌茶饮“六朝清茶”,曾被誉为“栖云城中第一茶”的美名。
而今天,这里迎来了两位不一般的客人。
二楼临窗雅阁内,一张略显陈旧的木桌上摆着一套十分考究的红泥茶具。茶具朴素无华却充满韵味,应当是出自某位大家之手。两盏茶杯在茶壶两侧静静摆放,内里的茶水热气蒸腾,缓缓散发出淡淡的清苦香味,使人心旷神怡。
木桌左侧坐着一位方脸阔额,神貌清朗的中年男人,此人正是栖云城修行界三大家族之一杨氏宗主杨显宗。
“猎荒在即,夏氏却对楚家小子忽然出手。这其中必然不像面上那般
简单,怕是另有所图。”杨显宗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地说道。
“这还重要吗?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夏家既然挑开了帘,那咱们自然也不能再视而不见了不是?”一位生得白白净净体型肥硕的光头大汉斜坐在椅子上,一身赘肉压得身下椅子传出阵阵“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一般。
这位白净胖爷同样也是三大家之一王氏宗门的大家长,王春山。
王春山大大咧咧地喝了一口茶,随后将手指伸进鼻孔,不顾形象地挖起鼻屎来,边挖边说道:“十几年前咱们三家各凭本事抢人,奈何楚怀义恃才自傲,不愿趋于人下。谁承想他却落得个叛逃的下场,啧啧。没想到十几年后他那孩子也崭露锋芒,这个机会可不能再错过了!”
杨显宗看了一眼王胖子不拘礼节的样子,只觉得不堪入目,便索性转过头看向窗外,幽幽说道:“混元魔炁意义非凡。恐怕宗祀所不会视而不见。这些年夏氏一家独大,夏忘辰更是狂妄自傲,对此功法定然志在必得。你我想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楚云生,还需谨慎行事才好。”
“夏家大费周章寻那小子好几天了也没抓到人,想必他已经不在栖云城了。再过几天一年一度的猎荒就要开始了。你我两家不如暂且联手,嘱咐宗内弟子猎荒时在地表多多注意楚家那小子。人多力量大,一定能在夏家之前找到他。”王春山手指轻轻拨弄挖鼻子的指甲,慢悠悠地说道。
“也好。楚家小子投入你我门中,怎么也好过落在夏忘辰手里。那可真是修行界的一场灾难了。”
杨显宗说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离座而去,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哎?哎?老杨,难得一聚,怎么刚说两句你就走了?”
“多聊会啊!”
王春山看着杨显宗疾行而去的身影,一脸诧异。
——
在郁郁葱葱的栖霞山山畔,有几座青瓦白墙隐藏在绿树掩映之中,正是宗祀所律查司的办公所在。
一位身穿白色长袖衬衫,带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朝气蓬勃充满生机的城市。
清风拂过窗外绿树,照在他身上的阳光变得闪烁不定。
忽然,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小东西。你还真是让人喜出望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