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真是跟着外面这些孩子学野了,竟然学会了恶人先告状。
刚才明明说好的,谁先跑回家,谁就可以弹对方一个脑瓜崩,这会儿怎么又变成打他了。
朱茵看出聂小英吃了哑巴亏,绷起脸来准备数落云朵两句。
“百里风行,不准撒谎,实话实说……”
“可母亲也没有实话实说。”他抢先打断朱茵的话,眨巴着晶晶亮的眸子问:
“母亲说,有时间带朵儿去山上抓蝈蝈的,可母亲只顾着给父汗绣制礼物,把朵儿一人丢给英姑姑不管了。”
他摇晃着朱茵的胳膊,撒娇外加耍赖的推了把绣卷,“母亲您什么时候才能忙完,这绣卷一绣就是两三年,您再不看看孩儿,孩儿就长大了。”
童言无忌,让朱茵顿时语塞。
她的心中早就生了亏欠,先前只想绣幅赤炎族的山河锦绣图。
后来骑着云鹤在空中转了圈,回来时改变了主意,想为百里渊绣一幅真真实实的万里江山图,忙来忙去一年又一年。
“看把你委屈的,没有母亲一日三餐细心照顾,你喝西北长大的啊!”
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处,百里渊盯着儿子脸色阴沉。
屋子里外明里暗,黑乎乎的人穿着盔甲怪吓人的。
“可汗。”果哩和聂小英行礼,退后。
“父汗。”云朵离开母亲,怯怯生生的站在原地。
“父汗不在,朵儿又欺负母亲了?”
“孩儿不敢。是朵儿想母亲了,可母亲一心只想着父汗!”
此话一出可把屋里子的人给逗乐了。
百里渊长臂一伸,抱起儿子来说:“来,朵儿同父汗一起瞻仰母亲的绣卷,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够收工。”
百里渊一手抱着云朵,一手掀开《万里江山鸟瞰图》。
“刚刚结束,拿,这是最后一针,正想着怎样给可汗送到军营去。”朱茵收起绣针说。
绣卷太长,屋子里伸展不开,果哩和小英上前帮忙。
百里渊欣喜,干脆叫了苍鹰和苍凤拿到院子里展开,让大家一起领略大好河山。
绣卷比较重,用三四张虎皮打底。
聂小英和果哩一组,拎了左边上下,苍鹰苍凤拎了右边上下。
绣卷在院中徐徐展开。
这一刻,百里渊惊呆了,云朵也欣喜若狂。
小家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震撼人心的画面,挣扎着跳下父汗怀中,跑到绣卷前轻轻抚摸。
砮阿娘听说龙渊可汗来到阿莫格,带人送了些糕点过来。
初次见到这么大宽幅的绣卷,竟被豪迈的面画惊住,连忙跪在地上,阿婆阿嫂们紧跟着对绣卷磕头叩拜。
绣卷上的鸟瞰图以赤炎族为中心全面铺开。
依次是天山雪域、吐蕃、阿那朵、古兰、中原、蛮荒、土禹贡……等还有许多星罗棋布的部落,有些部族名字听都没有听说过。
其中,赤炎的龙影山绣上了金色的腾龙,中原京都锈有凝目的白虎,其它国家是不是真实的,百里渊不知道,其它人也不知道。
但他看得出来,赤炎和中原的地形图的确是真实的缩略图。
每个国家,每个部落,每座山上都用红色绣线绣上了名字。
蓝色绣线代表着蜿蜒的河道,唯独纳索河用了青色绣线,自西向东贯穿整幅绣卷。
从地形图上看,中原地大物博,道路横贯南北,相当于三四个赤炎族大小。
有些地域的名字过小,百里渊看不清,只能趴在绣卷上细看。
任谁也想象不出, 这么小的字是如何绣上去的!也没人知道,百里夫人怎么去过这么多的地方。
“母亲,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属于咱们赤炎吗?”云朵随意指了几处,仰起小脸问。
“这要问你父汗。”朱茵看向百里渊,他正大睁着眼睛四处查看。
百里渊手摸绣卷说:“父汗要问问我们的赤炎将士,还要问问我的百里风行小王子。”
他的眼神离开绣卷时满是期待,好似这一伟大的梦想一定要和儿子一起实现。
“那,朵儿想要母亲绣卷上的万里河山。”
此话一出立刻警醒众人,院内院外除了朱茵和百里渊依次跪在地上。
听到云鹤啼鸣,百里渊马上对苍鹰说:“卷起来送到军营,让将士们一起瞻仰全天下的大好河山。”
“是。”苍鹰苍凤回应,两人快速卷起绣卷。
聂小英回屋子里取出床单,果哩上前帮忙,一起把绣卷紧实包裹住。
有侍卫牵了马匹过来,帮着把绣卷抬到马背上。
百里渊欢喜的抱起儿子,转头对朱茵说:“是时候带着朵儿去军营里长长见识了。”
苍鹰牵着追风马走到院中,百里渊抱着儿子翻身上马,离开时对着院中喊了声:“谢谢夫人为我族人准备的礼物!”
男人们离开后,砮阿娘带着一群女人把朱茵围在中间。
聂小英起了小小心思,鼓动起众人。
砮阿娘英武不减当年,横抱起朱茵,把她抛向了空中。
一群女人不分上下尊卑,看上去比重大节日时还要热闹几分
。
也不知大家嬉闹了多久,一阵马蹄声过后,远处的帐篷里传出伤兵的欢呼声。
这大概是军营中特定的时刻,洪钟般的声音震荡山谷。
一声声:“龙渊可汗威武!赤炎族人万年长青!”的声音延绵不断。
砮阿娘欢喜的说:“今儿百里夫人完成《万里江山鸟瞰图》,咱们阿莫格的姐妹妹行动起来,一起为夫人和可汗庆祝。”
阿婆阿嫂忙不迭的向院外跑去。
砮阿娘完全不像八十多岁的老人,不知从哪位阿嫂头上捻过一朵珠花来,得意洋洋的戴在头上好一阵子炫耀。
聂小被她逗得几乎找不到北了,揽住朱茵的肩头笑得花枝乱颤。
果哩眨眼变成轩辕兔,两腿一蹬跳到竹屋尖尖的顶端,上窜下跳的不知如何才能尽兴。
这一日,不管是军营里还是阿莫格,一起沸腾了。
他们如同过年那般换上喜庆的衣衫,有人到田畦边设坛庆祝,有人走到大灶堂忙碌起来,街道上很快摆起长桌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