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天退到一边，离开百里渊有段距离，两人虽不是仇人，却也不再是朋友关系，具体来说比陌生人还要疏远一些。

云堂主还在惠誉堂议事，岳小天倒是想同泠长卿说两句话，问问武征最近好吗？

可他似乎猜到，即便问了也是多余，在万知灵堂待得时间久了，许多事情耳濡目染听了个大概。

小时候见的武征是真的武征，后来同武征的交情，那真是虚无缥缈，真假难辨！

泠长卿玄衣加身，自带疏离感，淡漠的坐在玉灵殿内。

无论身边的人带有多大的热情，看他这种古井无波的样子，不免让人产生一种退避三舍的感觉。

三人曾在同一酒桌上推杯换盏过。

如今，一人为雪域主君，一人是赤炎君王，而岳小天，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员。

正如朱茵所说，他该去芙蓉镇圣虎堂找辛长老讨口饭吃。

虽是一句玩笑话，岳小天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管以后如何，总不会藏在万知灵堂做只缩头乌龟，真要如此，不如一刀抹了脖子，干屁了好。

目前，之所以赖在万知灵堂不肯离开，不过是想等着百里渊亲自找来，把她和孩子一起接走才能安心离开。

不管朱茵与云先生之间发生过什么，感情有多么深厚，孩子总该是和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才能平安喜乐。

“堂主到。”声音从后面的厅阁内传出。

泠长卿、百里渊同时起身。

两人看上去泰然自若，可又有谁知道，此刻他们的心里也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泠长卿清晰记得，朱茵中毒昏迷后醒来的样子。

她眼里只有云先生，仿佛全世界在她眼中都是多余的。

百里渊更是心有余悸，他最担心的无非是带不走朱茵，怕她心意已决，定会带着孩子留在这里，再也不能回到百里府去了。

“诸位久等了！”云仙圣走进玉灵殿，径直坐在尊位上。

泠长卿和百里渊顿时傻了眼，云仙圣带着面具不假，从婀娜的身段看去很像是一位婉约聘婷的高贵女子？

“您，您真的是云先生？”聂小英大着胆子问。

“我不是云先生，也不是云仙圣，只是万知灵堂堂主。” 云堂主落座时答。

“那云仙圣又是谁？”雪狼更加好奇。

“我父亲摘星仙人，万知灵堂是他创办的。我是他的女儿，也是朱茵姐姐云青鸾。”

云堂主摘下面具来，她几乎从不在外人面前以真面目视人，这是第一次。

那朵绿色的凤尾花在她额间栩栩如生，是上古雀灵与摘星仙人共同抚育的灵鸟。

云青鸾半灵半仙，与雀灵有着一半的渊源。

“凰翊圣女！”百里渊失语称道。

“青鸾仙子！”泠长卿惊讶。

娄天宁向两位帝王行礼说：“我们堂主早就不以凰翊圣女自称了，那都是民间传言，后来风信子为南帝的女儿改名凰翊公主，那名字就被玷污了！再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如此，青鸾仙子为何还容得凰翊公主假装雀灵？”百里渊问。

“清者自清，天下贼子满街都是，衙役捕快倒是不少，可还见得天下太平吗？”云青鸾笑道。

她的话不无道理，有些人，有些事说得多了，只能是欲盖弥彰。

有那么一瞬间，站在一侧的岳小天也是茫然无措。

他在万知灵堂住了这么久，一直以为云仙圣就是云先生，还替朱茵暗自高兴过。

万知灵堂救朱茵于危难之中，并把她和孩子照顾的无微不至，谁能想到云青鸾竟是她的姐姐。

黄泽说：是他把云先生的铜钱交到云堂主手中，岳小天这才被娄天宁从封灵堂底层提了出来得到自由身。

当时，云堂主没有要求他像黄泽那样加入万知灵堂，而且还允许他出入自由，这一切的一切竟然和云先生没有半点关系。

“求见‘真佛’果然得踏破铁鞋。”他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云先生到底是谁？”

难以想象，当朱茵知道云仙圣不是云先生时，她会有多么难过。

实际上，岳小天、泠长卿和百里渊都不会懂得。

有一种牵挂不是非要见面不可。

想了许久，也念了许久，当期待杳无音信时，那个人或是某些事就会沉淀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最终慢慢变成身体的一部分，即使不会想起，也是在的。

这次，天牢大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期待云先生前来救她。

当看到姐姐从天而降时，她只想着孩子终于有救了，再无心其它。

也许，这就是母亲，为了孩子可以放下所有，包括自己的性命。

坐了有一会儿，黄衣使者才开始奉茶。

娄天宁邀请贵客品茶。

泠长卿和百里渊互敬，同时举杯。

在两人品茶之

时，娄天宁拂袖行礼说：“万知灵堂的茶是由千年冰雪浸泡的文乾冰茶，饮茶时间因人而异。贵人可知时间越短，口感才会馥郁醇香。”

聂小英端起杯来，顿觉指尖发僵立刻放下。

雪域生活久了，雪狼倒不怕冷。

只是他对茶并不感兴趣，仔细瞧着桌上那杯白雾氤氲的茶水。

水至清犹如虚无，袅袅青雾环绕在杯壁上，果然如娄天宁所说——文乾冰茶果然因人而异，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消受。

喝下文乾冰茶，泠长卿顿感睡意朦胧，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见他微微蹙动的神态千变万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又或许走进了内心深处的世界里。

另一旁，百里渊微醺，手捏着冰冷的茶杯有一会儿。他似乎没有过瘾，轻声问身边的黄衣使者能不能续杯。

黄衣使者说：“这是云堂主送给诸位的见面礼。”

“文乾冰茶此生只能饮一杯，饮下此茶后定能让人看到前世今生，清醒顿悟。至于知道因果后如何抉择，那是饮茶人自己的事情，无人可以干预。”

聂小英和雪狼大眼瞪小眼，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过娄天宁话，他们才清楚，入了梦境的主子那是叫不醒的。

娄天宁走过去，帮着堂主将面具重新戴起。

云青鸾起身，问岳小天是否也想饮一杯文乾冰茶？

岳小天说：“我的人生，我做主。”

他毫不犹豫，直言拒绝，聂小英和雪狼同时看向他。

能有机会喝下此杯茶的人本就寥寥无几，难道他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吗？

岳小天向云青鸾行礼说：“百里渊来了，我去给阿茵道个别，今生能否再重逢全凭天意，既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需强求。”

“也好！”云青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