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马蹄声中,更多的鞑靼人策马狂奔,来到土城寨堡的下面,开始奋力攀爬。
阿穆的眼光是颇为毒辣的——单独一个土堡里面的兵力,也就不到三百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穿着布衣或者轻甲的民夫。
土堡就那么大,三百人已经是极限,人再多,就过于拥挤了。
而鞑靼骑兵可以在土堡外面尽情铺开阵型,以数量优势彻底压倒明军的防御。
鞑靼人个个都是弓箭好手,只要土堡上的明军冒头,就会被弓箭手联手射杀。
喊杀声在鹿野原上回荡,鞑靼士兵不计伤亡,气势汹汹。
土堡里的民壮没有经历过大战,一个个两腿发软、战战兢兢。
向杨成这样敢打敢杀的,反倒是少数了。
铁铉看着最外围的土堡即将被攻破,他焦急的说道:“陛下,让神机营开炮吧?”
明军的内线阵地上有大小火炮数十门,但朱允熥摇摇头:“不用急,再打一会……杜诲之,让人变换旗号,让兄弟们从地道中缓慢撤离。”
杜诲之点点头,他吩咐几句,然后让人在高台上打出旗号。
这时候,土堡上的明军被压得不敢轻易冒头,
只能拿着枪矛乱刺。
鞑靼士兵刚爬到土城的顶端,才一露头就挨了守军的刺击,只能憋屈的惨叫着摔下城墙。
阿穆站在远处看着攻城的形势,不禁十分郁闷。
守城的士兵,或者说守城的人,其中有一半是百姓民壮的样子。
这些人谈不上英勇善战,甚至手忙脚乱,显得没什么作战经验。
阿穆甚至看到有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但面对这样一群家伙,鞑靼兵已经死伤了两百多人,却依然攻不下来。
“传令下去,后退者死!”阿穆冷冷说道:“把组装好的几架钩梯全用上!弓箭手加油射击,决不能让他们有喘息之机!”
钩梯是军队攻城的利器,算是进化版的云梯。
这种梯子的主体是两根钩镰枪一样的东西,平时用来作战,攻城的时候将两根长长的钩镰枪平行摆放,然后将踏板组装上去。
带着弯钩的梯子很结实,只要往城墙上一挂,就算守军拼命推搡,也无法摆脱钩梯。
钩梯外面的组件还包了铁皮,不惧火油的烧灼。
阿穆这次派出去的都是百战精锐,集中猛攻一点,相信那些掺杂了许多民夫的守军
根本抵挡不住。
看着节节败退的明军,阿穆嘴角露出冷笑。
对方完全采取守势,还征召了许多没有战斗经验的民夫,显然是兵力严重不足。
若是守城的并非临时征集的百姓,而是明军精锐,那阿穆只怕要付出数倍的伤亡才能取胜。
阿穆的心情不错,他催促士兵冲过去,扩大刚才的战果。
鞑靼精兵蜂拥而上,准备一锤定音。
领军的校尉回头看到高台上挂出了红旗,便带着手下且战且退。
土堡的下面有地道,杨成扶着一个伤者钻进地道。
回过头的时候,杨成看到明军正在放火。
殿后的明军朝着鞑靼骑兵丢出许多陶土罐子。
有时候来不及瞄准,他们就把罐子丢在地上。
陶土罐上有火苗,里面装着火油、棉纱,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朱允熥特意加进去的“猛料”。
罐子摔在地上或者鞑靼骑兵身上,砰的一下直接破裂。
棉纱和火油在土堡内外飞溅开来,火焰引燃了一大片区域。
寨堡是土石建筑,按说并不能被引燃,但这些东一簇、西一簇的火焰非常歹毒。
火焰很粘稠,即便在泥土上也能持续
燃烧,还会散发出白烟和怪味。
如果是被这种惨白的粘性火焰粘上,那就倒大霉了。
那惨白色的火焰,哪怕只是粘上一点,也会烧得鞑靼人惨叫连天。
阿穆猛然站起来,脸色极为阴沉:“这是什么鬼东西?叫萨满来!”
久经沙场的阿穆看得出来,明军抛掷的这种火焰非常厉害。
因为阿穆亲眼看到,自己手下披着铁甲的精兵,也无法抵挡这歹毒的火焰。
那些火焰沾在人身上,连金属的铠甲都能烧穿!
就连那些弥漫开来的浓浓白烟,好像也带有强烈的毒性,有人莫名其妙就倒在地上。
那个土堡的形状像个大瓮,颇有点请君入瓮的感觉。
在这个坐井观天的土堡里,毒烟和毒火发挥了最大的杀伤效果。
只见土堡内外的鞑靼士兵接二连三的倒下,带着刺鼻焦臭味的白烟飘了过来。
闻到这个怪味,鞑靼弓箭手很多人都呕了。
阿穆也觉得一阵头晕。
“这是怎么回事?”阿穆破口大骂:“这些人使用如此歹毒的东西,不怕受到长生天的惩罚吗?”
阿穆叫骂了几声,忽然他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空
气中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啸声:“咻!”
阿穆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很远的地方飞来,他下意识一闪身。
砰的一声闷响,阿穆感到自己脸上溅了不少血。
阿穆扭头一看,只见自己身边的一个亲卫胸前被打了个大洞,鲜血狂涌出来。
是火枪!
不知道明军的火枪手躲在什么地方,竟从两百五十步之外,一枪打死了他的亲卫!
在远处,神射手李旷惋惜的摇了摇头,向朱允熥跪下请罪。
朱允熥笑着摆摆手,让李旷不用在意。
先前朱允熥在高处看到了阿穆。
这个鞑子将领穿着一身抢来的华丽铠甲,站在在军阵中格外显眼。
双方距离已经有三百米,在这个距离上,朱允熥对火枪的准确度不抱太大希望。
果然,这一枪打偏了。
朱允熥有些惋惜的向铁铉问道:“怎么样?将士们退出来没有?双方伤亡如何?”
铁铉沉声说道:“请陛下放心,把守东瓮城的将士们已经撤出来了……我方战死三十九人,伤二十多人,其他人安然撤出。”
“死伤达到五分之一了……”朱允熥好奇的问道:“鞑子那边的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