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虽然丢弃辎重泅渡过江,但出人意料的是,盾牌倒是有不少。
至于原因很简单:盾牌翻过来放在护城河里,可以用来泅渡。
如果不这么做,所有人都要挤在吊桥上了。
而且带着盾牌,遇到紧急情况时木头制作的盾牌,还能够当个烧火取暖的材料。
依靠大量的盾牌遮挡,蜀军士兵很快冲到了营寨边上。
守卫营寨的明军不甘示弱,拿着长枪从营寨缝隙里朝蜀军乱杀乱刺。
攻守之中,双方不停有人阵亡,激得蜀军士兵心头火起。
蜀军士兵逃亡的时候,长兵器携带的不多,所以这时候真心吃了大亏。
那些刀剑武器根本够不到明军。
而明军的长枪可以随意伸出来刺杀,弄得蜀军暴跳如雷。
蜀军将营寨围住,双方咬牙切齿的厮杀了片刻,却奈何不了明军。
太子朱悦燫看了片刻,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帮蠢货,还在这里耽搁什么……还不赶紧离开?”
众人心里无比委屈,但也只好招呼手下的蜀军赶紧撤退。
这种感觉很不好。
对方明明只有自己十分之一的兵力,但又特别嚣张。
那副贱样,就像是不停再说“快来打我呀”。
但蜀军只能无奈的撤退。
现在什么军械都没有,也没有足够的粮食。
要是
在这里跟明军纠缠,后面的追兵可能就要上来了。
到时候大家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点兵马,像是鱼刺卡在喉咙里,让蜀军难受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看着混乱的蜀军士兵,太子朱悦燫脸色铁青的说道:“传令,让士兵们赶紧走,一定冲过黑风林!”
蜀军将领也知道形势危急,他们拿着刀剑,怒吼着训斥手下的士兵,让他们干劲放弃缠斗,直接越过营寨脱离战场。
反正两个营寨里的明军人数少,而且宁王军不善于肉搏,根本挡不住蜀军。
蜀军只需要一窝蜂冲过河谷就行了。
现在太子朱悦燫最怕的就是被明军精锐追上来。
那些火枪火炮太可怕了。
至于宁王军,太子朱悦燫才不在乎他们。
在众将的保护下,太子朱悦燫终于被人簇拥着冲向河谷。
作为皇家子弟,太子朱悦燫很少亲临战场。
为了确保这位太子殿下的安全,侍卫们举着盾牌,层层叠叠的护卫在太子朱悦燫的身边。
当朱悦燫通过营寨附近的时候,密集的羽箭打在盾牌上,发出咄咄的声音。
虽然侍卫们防得严实,但依然会有一两支羽箭从盾牌的缝隙穿进来,吓得太子朱悦燫脸色惨白。
侍卫们倒是忠心,一个个舍生忘死挡在前面,宁可自己
受伤,也要将太子朱悦燫护得严严实实。
躲在盾牌下面的太子朱悦燫很憋屈的走着,真是度日如年。
短短八百步的路程,太子朱悦燫在盾牌下面走了足足两刻钟,才脱离了明军营寨的攻击范围。
太子朱悦燫直起身,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那些盾牌。
一路走来,侍卫们的盾牌上扎满了羽箭。
显然,宁王军也发现了盾牌里面有重要人物,所以太子朱悦燫这边作为了重点攻击的对象。
万幸的是,直到最后,赢弱的宁王军也没敢出来肉搏,只是躲在营寨里放箭而已。
太子朱悦燫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明智的选择了强行突围……
在众人的簇拥下,太子朱悦燫大步朝着北面走去。
河谷前面不再有明军阻拦,太子朱悦燫和绝大多数蜀军心情喜悦,脚步轻快。
但也有人对这份宁静感到疑惑。
比如李耀……
李耀觉得宁王军守在黑风林河谷疑点甚多。
比如那两座营寨,如果是合二为一、扼守中段,岂不是更有杀伤力?
比如为什么宁王军要在河谷外围驻防?
如果在河谷最狭窄处设防,岂不是更好?
比如为什么宁王军拦截的力度这么敷衍?
如果对方从营寨里出来拼死缠斗,肯定能拖住蜀军。
李耀一边走一边想,心
中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大将李耀的视线,无意中接触到河谷中的溪流。
河谷中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蜀军士兵,那干涸的溪流中也有不少蜀军。
他们踩着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幸好溪流里面没有水。
溪流里没有水?!
李耀忽然明白了一切,吓得心跳都几乎停止了。
河谷中崎岖难行,没有骑马的李耀脸色苍白跑了过来:“太子殿下,快,赶紧退到山上去!”
太子朱悦燫茫然看着李耀:“哈
?”
李耀面无人色的喊道:“殿下你看,河谷里的溪水是断流的!”
这个黑风林,是一个河谷冲刷之后形成的树林,溪流里面流水潺潺,比一条正儿八经的河流小,但也不会断流。
尤其是在这种秋雨连绵的季节——阴雨天气已经持续半个月了,按说应该到处都水位上涨才对。
怎么这条小溪里偏就没有水了呢?
很显然,这一定是有人在上游筑坝截流,将溪水挡住了。
事态紧急,李耀拉着太子朱悦燫朝两侧的山上逃去。
其他侍卫们拼命大喊大叫,想要招呼士兵们跟着一起到山上去避险。
蜀军的队伍拉成了一条长蛇,任凭他们如何大喊大叫,也无法让太多人听到。
没等太子朱悦燫爬到附近的山上,不远处传
来沉闷的响声。
举目望去,一道汹涌的水流从上游倾泻而下。
水墙有两层楼那么高,汹涌的洪水中还夹着许多杂七杂八的树桩。
最可怕的是,太子朱悦燫隐约看到金属闪光——那些木桩上被钉了铁条和铁网!
听到洪水的咆哮之声,蜀军士兵终于如梦初醒,狼狈不堪的朝着河谷两侧的山脉逃去。
一时间蜀军人挤人、人踩人,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混乱中,只要摔倒在地,就肯定要被踩踏致死。
有人为了活命,咬牙切齿的拿起武器朝着面前的同袍乱砍乱杀。
洪水像是奔腾的骏马一般,来得很快。
除了一些走在河谷边缘的蜀军士兵及时上岸,大量的蜀军在洪水中被淹死、撞死、踩死。
汹涌的水流一路冲到谷口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
失去冲击力的洪水中带着无数蜀军的尸体,从营寨边上席卷而过。
营寨里的明军发出欢呼声,气得太子朱悦燫脸色铁青。
“殿下,快走吧……”驸马顾瞻拉着太子朱悦燫含泪说道:“事已至此,殿下能回到蜀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太子朱悦燫点点头,他在驸马顾瞻肩上拍了拍,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向北方。
在太子朱悦燫身边,原本的两万多蜀军,只剩下凄凄惨惨的六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