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谭记牛肉周围,出现了一些眼神阴森而危险的人。
这些人手里拿着长条形的布包,里面应该是装着兵器。
他们目光阴冷的扫视着人群,还有的站在一些要冲的位置上。
脱欢的心里有些紧张,喝酒吃肉的速度慢了下来。
但那些危险的人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扫视着人群而已。
伯颜的年纪较大,他感觉,这些人似乎在等待什么。
而脱欢喜欢看热闹,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看到一个笑颜如花的女子在街上散步。
那女子怀着七八个月的身孕,她走走看看,身边的男人亦步亦趋,显得极为关切。
两人身后还跟着丫鬟,看来应该是富贵人家。
过了片刻,他们朝着谭记牛肉这边走来。
听丫鬟们说谭记牛肉非常美味,于是小心翼翼照顾妻子的朱允熥抬头看了这边一眼。
朱允熥的目光,与脱欢的目光碰在一起。
朱允熥感到对方的目光里有紧张、不安,还有几分敌意。
而脱欢也盯着朱允熥。
虽然朱允熥的面容和善,但是目光宛如两道利剑,直刺脱欢的心底。
脱欢下意
识握紧拳头,另一只手抓住腰间携带的短匕首。
朱允熥向街边的一个锦衣卫吩咐两句,立刻有几个锦衣卫朝着谭记牛肉这边走来。
而朱允熥笑了笑,扶着妻子反倒后退了。
那几个锦衣卫解开手中的布包,露出里面的绣春刀。
伯颜和脱欢顿时感到不妙,两人猛然站了起来。
“北镇抚司办案!”锦衣卫拿出腰牌:“所有人坐着别动,否则格杀勿论!”
谭记牛肉的老板吓得当场就跪下了。
店里吃饭的其他人也吓得不轻。
北镇抚司可是名声在外,出了名的凶横毒辣。
在这两年的整顿吏治中,这帮锦衣卫杀人如斩草,还滥用各种酷刑。
虽然北镇抚司的主要打击对象是那些官员,但普通老百姓同样很害怕他们。
几个锦衣卫沉着脸朝伯颜和脱欢走来。
伯颜挤出一丝笑容,将自己和脱欢的路引拿出来,给锦衣卫查看。
不仅有路引,两人还有晋西商会出具的保荐书,注明两人是贩马的友商。
“贩马的?”
锦衣卫仔细查看路引,心中颇感疑惑。
北平、太原、西安等各
大城市,都是需要骏马的,而且价格不低。
相反,就算将骏马运到南京来贩卖,也未必就能卖出暴利,还不如在黄河以北就直接出手卖掉。
性格沉稳老练的伯颜面不改色:“官爷,我们打算在南京卖掉骏马,然后购买一些美酒、药材、瓷器回返草原,如此一来,可以避免商会从中间赚取差价,为我们带来极为丰厚的利润。”
伯颜这么说,好像情理上也讲得通。
几个锦衣卫回头看了看街道,只见皇帝已经陪着刘皇后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
远远的,朱允熥朝锦衣卫做了个锁拿的手势。
锦衣卫心领神会,将伯颜和脱欢带回了北镇抚司衙门。
回到北镇抚司,那就是到了人间地狱。
锦衣卫可不管伯颜和脱欢是不是无辜的,直接便将两人开始了分别审讯。
伯颜老成持重,脱欢却是年轻气盛。
两人的口供完全不同,又引发了锦衣卫更多的审讯和拷打。
到第二天早晨,能问的也都问清楚了。
锦衣卫的一名千户向朱允熥禀告:“……这两人都是瓦剌部的重要人物……其中一
个叫伯颜,是马哈木的心腹……年轻的一个叫脱欢,是马哈木的儿子。”
马哈木的儿子?
朱允熥皱了皱眉,觉得马哈木这个名字颇为熟悉。
但朱允熥也没多想,只当是自己在平日的情报中看到过这个人。
其实,马哈木的儿子叫脱欢,脱欢的儿子叫也先……
锦衣卫千户恭恭敬敬的继续禀告:“两人来到大明,自称是要向大明俯首称臣,并请求得到大明的援助,以抵抗阿鲁台越来越凶残的侵略。”
朱允熥一脸歉然:“我的天啊,原来是大明的忠臣义士,这~这真是错怪他们了!”
看着皇帝略显夸张的表情,在场的几个大臣都笑了起来。
大臣们颇为了解皇帝。
朱允熥说出这种话,多半又要憋着劲儿害人了。
果然,朱允熥笑着说道:“去,给他们打理打理,明天让他们入宫见我。”
锦衣卫回到诏狱,将打得皮开肉绽的伯颜和脱欢放了出来。
道歉是必须的,治伤也是必须的。
不过锦衣卫也是埋怨,说您二位过来求援就直说嘛,在南京城鬼鬼祟祟的,难怪被人怀疑
……
伯颜和脱欢也真是有苦难言。
两人千里迢迢过来谈判,但又找不到求见皇帝的门路,也只能是慢慢想办法、托关系了。
锦衣卫帮两人治好了伤,换上干净衣服,然后带着两人来到皇宫觐见。
伯颜和脱欢都是第一次来到皇宫这种地方,两人好奇的东看西看,心里赞叹不已。
这皇宫,可比蒙古包气派多了。
来到紫宸殿之后,有通晓汉蒙双语的官员过来介绍礼仪。
“你们有伤,待会见了皇帝陛下,可以免跪……”
“按照你们的礼仪,抚胸致敬就可以。”
“若是皇帝陛下有什么赏赐,要谢主隆恩。”
“陛下宽容,若是有什么要求或者意见,可以当面说,但不许插嘴。”
脱欢听着官员絮絮叨叨的介绍,心里真是老大不耐烦。
中原人就是麻烦多。
两人到了紫宸殿,双双抚胸致敬:“瓦剌部使者,拜见皇帝陛下。”
性格比较活跃的脱欢趁着行礼的机会,还偷瞄了皇帝一眼。
看到对方的容貌,脱欢不禁心里一阵紧张。
原来,皇帝就是昨晚下令抓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