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女孩的精神好一些之后,朱允熥开始询问对方的大致情况。
“我叫月月家里是杨村的……”小女孩抽泣着说道:“我家距离这里有一百多里,前些天海边来了一场大水,把家里的粮食都给冲坏了。”
“后来村里的人说松江府这边有粥饭施舍,我们就一路乞讨来到了松江湖”。
“可是我们来了已经好几天,始终没有人施舍吃的给我们,爹娘他们就这样活活饿死了……”
朱允熥叹了口气,将手帕递给小女孩。
月月哭着说道:“我们在大街上呆着,有的人说朝廷将赈.灾的粮食送过来了,还有人说粮食在仓库里遇上了火灾,已经被烧掉了一大半。”
朱允熥大吃一惊:“什么?!粮食被烧掉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面对朱允熥的疑问,月月这样一个小孩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说是听街上的难民口口相传。
朱允熥立刻吩咐杜诲之:“去松江府衙门看看,是不是真的发生了火灾……另外我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你派兄弟去联络后面的人手,叫大家尽快到松江府来汇合。”
杜诲之领命而
去。
朱允熥在客栈里坐了一会儿,依然还是放心不下。
他找了几个护卫,然后匆匆忙忙前往府衙。
如果府衙的粮仓真的着火,那可就太危险了。
到了府衙之后,只见士兵趾高气昂的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而杜诲之已经站在高处观望了好一会了。
看到朱允熥来了,杜诲之连忙上前禀告:“陛下,事情不妙……府衙里面有大片焦黑的痕迹,虽然用泥土掩埋过,但明显是燃烧过大火。”
看了看府衙门口,杜诲之低声说道:“现在士兵看守的严,等天黑之后,我带几个人进去探查一番,看看府衙的粮仓到底如何了。”
朱允熥嗯了一声,他指着附近的一大群人说道:“走,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走过去一看,朱允熥发现是一大群人聚在米店门口。
人群中,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声:“老天爷啊,我为了救我夫君,把我女儿卖进百花楼,三两银子才换了这一袋白米,可是夫君你现在死了,我还要这白米何用啊……”
说着,那个女子将米袋摔在地上。
哗啦一下,大米撒了满地。
周围的
灾民轰得一下,全都弯腰去抢米。
只有那女子还跪在地上大哭:“老天啊,我是做了什么孽,竟要我全家都死在这松江府……”
周围的人乱哄哄的只顾着抢米,哪有人管这个女子。
虽然是大白天,这女人的哭喊,让朱允熥宛如到了修罗地狱。
朱允熥感到脊背发冷,他上前将这个妇人扶起来,然后一个锦衣卫说道:“刘三,你带两个人,去百花楼帮她女儿赎身……邓青,你和黄平去店铺查一查,看看粮价到底涨到多少了!”
一片混乱中,米店伙计冷笑着将“三两十斤”的牌子撤掉,换成了“五两,十斤”。
五两银子十斤大米,这价格已经是高的吓死人,比平时的价格高了数十倍。
但是看米店伙计的脸色,恐怕明天的粮价还要涨。
几个灾民见朱允熥脚下有些大米,便过来想要拾取。
锦衣卫虽然穿着便装,但如狼似虎的拳打脚踢,将灾民赶走。
朱允熥弯下腰,拾起地上的大米,然后用手指甲捏碎。
米粒泛黄,缺乏水份,一捻就碎——这应该是是官仓里的陈米。
朱允熥南征北战,经
常会关注军营里的粮食供给。
所以朱允熥知道,官府的存粮,一般都是陈米,通常是半年以上的米麦。
其原因也很简单:封建社会的官府办事效率没有那么高,从缴纳赋税,到登记归仓,所花的时间还是比较多的。
这个时间,起码都是半年起步。
米店里卖的粮食,按说应该是三个月前的秋粮,这些秋粮的特点是米粒白净,水份较多,而不是这种陈米的模样。
朱允熥心中有个预感:没准这米店里卖的陈米,就是官府开仓赈.灾用的粮食!
心情很是不悦的朱允熥返回客栈,过了半个多时辰后,刘三、邓青、黄平等几个锦衣卫也陆续回来了。
刘三恭敬的说道:“陛下,那对灾民母女已经送出松江府安置了,留了一个兄弟看护她们,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朱允熥把目光转向邓青和黄平。
两个锦衣卫的脸色也是很难看:“陛下,松江府的粮食,每斤需要三百文到四百文钱,百姓中出现不少饿死的,还有很多人开始卖儿卖女卖地契,价格都极为低廉。”
邓青说道:“我们闯入了一家粮食店,
店内的仓库中米麦充足,但店主把粮食价格卖的极高,而且说明日还要涨价!”
朱允熥咬牙
切齿:“依我看,这恐怕是人祸!”
站起身,朱允熥喃喃说道:“等兄弟们到齐之后,抓捕贪官只是小事一桩!”
“现在的关键是,府衙的粮仓里到底有没有粮食?这些粮食到底有没有被烧毁?”
“如果粮食没有被烧掉,那么去了哪里?”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松江府的粮食多半是去了那些米店。
天黑了之后,朱允熥带着杜诲之等人,来到了府衙外面。
看看周围没有衙役注意,杜诲之带着两个锦衣卫翻过了围墙。
而朱允熥却没那么好的武功了,只好在外面静静等着。
过了一刻钟,杜诲之从围墙里面翻出来,身边去多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衙役的服装,脸色吓得苍白蜡黄。
朱允熥说了声“带走”,锦衣卫便推着那个衙役离开。
那个衙役倒是想呼救,可是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真是一点都不敢乱来。
到了没有人的僻静之处,朱允熥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知道府衙内粮仓着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