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踏青诗会以后,庞府上下都觉得庞云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整日无所事事即使是去书院读书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学了什么不知道,大抵是在打发时间。
现在庞云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每天一大早便急匆匆的出了门,晚上很晚才回来,整日在书院与商行间来回穿梭。
对于此事庞策与夫人倒是乐见其成,虽说商贾乃是贱业,但大户人家并没有排斥此事,只要是不挂名就可以,庞云爱怎么折腾就随他。
这一日庞云照常吃过早饭一大早就出了门,看到后院凉亭下自己的爹在那写些什么,就过去和父亲打了声招呼,恭敬的离开了。
同儿子说完话的庞策又重新坐下,在桌上的信纸上提笔写了起来。
“醇之吾弟安否?自济州一别,已半月有余,兄甚念。
府中土豆长势喜人,并无异常,愚兄甚慰。土豆一事,牵连之大,影响之深,不可小觑,望弟思之慎之,小心行事。若有所成,则大功于大宋社稷,黎民百姓。你我兄弟二人亦将青史留名!
……
郝仁此子,胸有沟壑,非同常人,我庞氏一族需善待之,切不可妄生嫌隙。幸得云儿秉性纯真,与之交好,愚兄甚慰。
此子所学之广,钻研之深,兄生平仅见。新造之物名曰香皂,随信送到,弟可自观。
……
以上种种,已夺造化之功集天地灵韵,非常人可为。然数日前一场踏青诗会,才知其诗才更盛。所作《临江仙》、《卜算子》两词。才华横溢,古今少有,毕竟流传千古。随信附上,以供贤弟鉴赏。
……
千言万语,谨此叙复不宣。望弟千万珍重。
兄策五月书于济州”
庞策放下毛笔,等待墨迹变干之后才将书信放在信封之中,招来一个县衙里专门负责送公文邸报的铺兵,交代他带着书信和准备好的礼物,去京师交给庞籍。
自从上次诗会后,庞策对郝仁更加重视了,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精通易牙之术善于钻研的人,只是有些好感而已。可是见识到他的诗词一道的造诣之后,内心对他更加看重了,觉得郝仁是一只潜力股。
他生怕庞籍只顾着土豆的功劳而忽略到郝仁的重要性,怕他漏报了郝仁的功劳,特意给自己的弟弟写了一封亲笔信。
让他提高对郝仁的重视,在他心里,结交郝仁才是庞氏家族利益最大化的保证!
而被他担心的庞籍,此时此刻正在京中的家里,面见一位大人物。
看着坐在一旁的五十多岁的王曾,庞籍内心震动,这位大佬怎么跑自己家来了?
试探性的开口,“王相,有什么事派人来说一声,籍自当登门拜访,怎得还劳烦王相亲自前来。庞籍惶恐啊。”
王曾因为与太后刘娥不和,被刘娥借故赶出京师五年,去年刘娥崩了,仁宗亲政,才有重新启用王曾,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宰相了。
重回京师的王曾气度更加沉稳,看着眼前有些惶恐的庞籍,先是朗声大笑,接着才出言安慰道:“醇之勿慌,今日休沐,老夫闲来无事四处走走,来到此处才听仆人说这是你的宅邸,进来讨口水喝。”
庞籍才不会信他的鬼话,你堂堂一府相公,会跑到我这小庙讨水喝?
只是王曾不说,他也不好过问,只好配合着送上茶水陪着他聊天。
一边喝水一边观察庞籍的王曾今天虽说是真的恰巧路过,但登门拜访确实是有点事情,想借机敲打庞籍几句。
正如夏竦认为的庞籍具有宰相之才,日后必成大器。王曾同样很欣赏庞籍,觉得他有能力有手段,和自己一前一后回到京师朝堂,今日正好路过他家,为了朝堂的稳定,就有必要嘱咐他几句。
不过刚放下茶杯的王曾无意间瞥见了客厅外院子里几口大缸,有些意外,这不是养鱼的缸,而且里面还长着绿油油的植物。一时间起了好奇的心思。
王曾指着那几口大缸,向庞籍问道:“醇之啊,你这是什么雅趣?在院子里用大缸种的什么啊?也不像花花草草啊!”
面对王相公的询问,庞籍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解释。
随意编个理由搪塞过去是不行的,万一等土豆成熟要往上报请功的时候怎么也越不过这个相公的,可万一夸大了到时候没自己说的那般产量又会无端的惹恼了他。
想了半天只好小心翼翼的给王曾如实禀报,“启禀王相公,此物名为土豆,乃是济州府……”
庞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给王曾说了一遍,只是反复强调,这东西郝仁虽然口口声声的保证会亩产十几石,但是未经验证,他庞籍也不敢擅自禀报落个欺君之罪,只好在家里悉心照料,等到成熟后得到确切的答案再上报给官家和诸位相公。
王曾听了庞籍的一番描述,再也顾不得敲打这个官场后进,而是身姿矫健的跑到了院中,俯下身子仔细的观察着缸里的植物!
都是官场上成精的人物,虽说庞籍一再强
调不敢保证产量,可是看他那郑重的程度,显然已经信了八九分。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王曾相信,就算这土豆没有十几石的产量,但也绝对不会太低!
就算是八九石,那也绝对是天降祥瑞啊!
只是这一切怎么那么匪夷所思呢?
当下有些疑惑的再次向庞籍确认,“那个郝仁真的说此物能亩产十几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