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内心焦灼之际,听到娘家父母已经过来了这一消息,时雨柔登时喜形于色,心里的不安也松散了几分,眼巴巴的看向杨荣超。
杨荣超面无表情道:“请他们过来吧。”
“是。”
婆子得信,急忙退下,那拿板子的小厮不知不觉也停了下来,举着板子没敢落下。
只因杨云涵惊骇之下,这会儿已经撅了过去。
杨荣超看着三子狼狈的面容,渗血的青色里衣摇头叹了口气儿,扬声问道:“你们太太人呢?”
亲家都上门了,这女人怎么还不见人影儿。
被杨辛氏先一步打发过来的陪房周麦家的刚上前数步欲要回答,杨辛氏的身影便已出现在院门口,瞧见院里情形,当即呼喊着扑到长凳上已然昏迷过去的杨云涵身上。
“涵哥儿?涵哥儿?”
发现杨云涵人已昏厥,杨辛氏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杨荣超,“老爷?”
杨辛氏不敢相信一向疼宠幼子的丈夫竟会对幼子下这般重的毒手。
杨荣超没应声,见杨辛氏终于过来了,一会儿时夫人有人接待,便将心思放在过会儿如何应对时信上。
杨辛氏见状,怒气没处儿撒,立时又瞪向站在一侧做鹌鹑装的时雨柔,斥骂道:“老二家的,你是怎么做人媳妇儿的,你就这么看着涵哥儿被老爷打成这副模样?”
至于站在杨荣超身后的云苏,经过这些年的相处,杨辛氏明白对上云苏没啥好结果,且顾及杨荣超身体不行了,来日还要靠云苏养老,心肝幼子还要靠云苏拉拔看顾,哪怕再气再憋闷,杨辛氏也再不敢轻易招惹云苏。
如此,便也就只好柿子挑软的捏,逮着时雨柔就是一通骂。
看着恼怒至极,破口大骂的杨辛氏和小媳妇儿状委屈辩解,泪如雨下的时雨柔,考虑到正从这边赶来的时家人,云苏忙扬声劝道:“母亲,现在不是说些的时候,时大人和时夫人已经向这边过来了,咱们还要待客呢。”
时雨柔捏着手帕拭泪的手一顿,骤然紧攥,杨辛氏则面露恍然,瞬间明白云苏的意思,不再理会时雨柔,扑在杨云涵身上就是一通呼天抢地,声声“我的儿”。
别看这人哭嚎的凄惨,但杨辛氏心里可明白着呢,以自家老爷对幼子的疼爱,苏哥儿现在看着虽惨,但指定没事儿,不然老爷也不能叫苏哥儿一直趴在这儿,而不是抬回屋,请太医看诊。
做了二三十年的夫妻,杨辛氏迅速反应过来杨荣超的用意,哭嚎“我儿命苦”之声越发响亮悲切。
这不,时信夫妇人还未至,便在拐角处听到了前头院里女人凄惨的哭嚎声,不由面面相觑。
跨进院门一看院内情形,杨云涵的惨状,时信心里一个咯噔,顿暗骂老匹夫无耻,这叫他们如何说话。
一个时辰后,时信夫妇阴沉着一张脸离开襄国公府。
一开始时信夫妇倒真如杨荣超所预料的那般,想要以杨云涵行为不妥要挟杨荣超赔偿致歉,将长孙谋划进禁军,最好是御前侍卫。
禁军可是由皇帝直掌,护卫帝王和皇宫、首都警备任务的军队,任免迁谪都需要皇帝亲自点头,御前侍卫更是天子近臣,杨荣超如何能舍得为别人家的孩子虚耗自己戎马半生,方才得来的同皇帝的那点子情份,咬死了自己已然致仕,没那能耐。
见时信狮子大开口,贪心不足,后面时信退而求其次的其他要求杨荣超也死不肯让步,双方僵持了许久,气氛一度僵至冰点。
最后在云苏的和稀泥下,事情最后以安排时信长孙进京营,两年内为其谋划至次等第—级正军校一职;并给秀红灌下落胎药,保证杨云涵的庶出子女会小于时雨柔所出的嫡长子十岁。
原本时信夫妇见杨荣超死活不肯帮长孙谋划至京营中等参加,便想要给女儿时雨柔谋点好处,要求杨云涵往后再不能纳妾,只守着时雨柔过。
爱子心切的杨辛氏哪能同意,跟被捅了马蜂窝般闹腾了起来,认为自己又没真让秀红将庶出长子长女生出来占位,时家的要求着实过分了,直斥时雨柔妒忌,犯七出。
斥罢,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武勋人家哪家不是最重子嗣繁茂,时信自个儿不也是庶出子女十数个,哪能要求女婿房里再不见庶出?
时信夫妇心里明白这要求确实难为人,是以也就是尝试性提提,漫天要价,应了最好,不应也成。
因此见杨辛氏杨荣超态度强硬,便也只好退一步。
待时信夫妇离去,硬撑许久的杨荣超松懈了精神,粗细一促,瘫软在交椅上,手脚止不住的哆嗦。
众人一看,惊呼声四起,屋里瞬间乱了。
将为杨云涵诊完脉刚离开的太医请回来一诊脉,杨荣超这是气怒攻心之下心脉严重受损,本就未痊愈的旧疾也再次被牵引起来作祟,不仅中风偏瘫,恐寿命也所剩不多了。
诊过脉,开了药,这时众人终于有空闲注意就站在边上,畏缩着身子,神色惶恐不安的时雨柔了。
“你这个
贱人,都是你……”
杨辛氏指向时雨柔的手都是颤抖的,千句万句斥骂也硬是因着恼恨,战栗的身子,哆嗦的唇瓣,发干发紧的喉头而梗在心里。
这个贱人她到底明不明白老爷对涵哥儿的重要性?
老爷在时的襄国公府和其不在时的襄国公府那可是两个体量啊。
而且父亲当家作主和兄长当家作主能是一回事儿吗?
老大已然出仕,来日还有爵位可继承,前程可期,而涵哥儿如今有什么?
若是老爷就这般去了,涵哥儿的名声指定是要因内帷不休,忤逆气死父亲而被毁,来日去处前途也都没了指望,亦没人能为他谋划了。
想到这儿,杨辛氏心里愈发恨得不行,“来人,去把西屋收拾出来,弄成小佛堂,你们三奶奶因老爷病情加重,心中难安,如此便在小佛堂里给老爷念经祈福吧。”
时雨柔被杨辛氏迫人的眼睛骇得连连后退,不敢相信自己娘家父母方才来过,婆婆就敢这么待她;同时看着公公面庞些微歪斜的模样儿,她也是心惊肉跳,悔恨交加的很。
时雨柔如何也想不到公公竟会被气得这般厉害。
越想,时雨柔心中就越是惶惶不安,害怕杨荣超真的去了,自己会被休回家,或丢了小命儿;害怕自己会名声败坏,连累家中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