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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山海飘零渡玉京

宗三郎略过二位师兄之言,按着自己的意思,继续说道。

“贼人千方百计阻挠我父过海之事,摆明了东丹使团入京这路上其已经有所布置,而不欲我父前来破局。而正因为如此,我等务必趁着我父创造的这一空档,速速过海,作奇兵以破敌之图谋。”

“仅凭你们几个小子?”

仝霁云不免生疑,平常事也就罢了,这等军国大事,如何放心几个儿郎前去,且不说是否耽误大事,便是面对如此让自己都不免着道的劲敌,几个儿郎能活下来都实属难事!

“父亲让我等为奇兵,绝非无奈之举,而是成竹在胸之所为也。三叔,你且看我们几人,不说敌人,便是咱们自家人彼此间又能了解多少?”

宗三郎开始掰着指头分析起来。

“外人看到的只是,迟钝憨直之宗三郎、泼辣直率之虢三娘、轻佻放浪之柳二郎、自负肤浅之风五郎(按师门弟子排行)、文弱木讷之芦五郎(按师门学序排行)、鲁莽粗疏之宗六郎,我们这样的一伙人,任谁也猜不出我们能有多大的本事。”

三郎这话是指几人这副样子极具欺骗性,但是众人还是觉得十分不爽利,尤其是虢三娘,一双慧眼直勾勾的狠狠盯着这外表老实,内心奸诈之鼠辈,气的牙根痒痒。还是芦颂和柳二郎小声劝慰,待这边事了,再一起收拾他。

几人同仇敌忾,而三郎依旧侃侃而谈,不以为意。

按照他的意思,他们几个人看在旁人眼中的缺点才是自身最大的优势,只是欠缺些江湖经验,除此之外,实在是最适合作奇兵来突袭敌侧。

仝霁云略作斟酌,便有了决断。

“若是再加上阴险狡诈的仝三郎便能弥补你等江湖经历,”再看着自己跃跃欲试的小儿子,接着说,“便把这蛮横蠢笨的野牛带去,与六郎做个伴!”

仝十一郎闻言也不在意父亲的笑骂,只要能一起去便足矣。

“三哥,”

绣面鹞子开口道,

“也让我家的雏崽儿一起去吧,他这双招子,关键时候用得上!”

绣面鹞子身边那冷漠如寒冰一般的年轻人,听得父亲这话,才露出一丝生气来。

“便听你的,也让鬼眼儿去见见世面。”

仝霁云知晓自己老兄弟的心意,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跟着了,自己这老兄弟自然不放心。

果然,十三麻子一拍大腿,骂道,

“狗日的,我那几个猴崽子一个都没带着,便让你海鹞子抢了先。”

老人家们开了口,宗三郎断无推脱的意思。这等凶险之事,老人们绝不会独善其身,只是自己已经身在局中,不能轻动,因此自家儿郎替父辈分忧,便是应有之意。宗家儿郎如此,仝家儿郎也是如此!

话到此处,便无需多言。

按着仝霁云的安排,九个儿郎即刻回船舱休息,无论如何皆须调理精气神,动身之际便是投身战场,不能等闲视之。至于他们三人也分了工,绣面鹞子依旧南下跟踪艨艟,这等战舰巨大而笨拙,凭借绣面鹞子的本事,绝对能轻而易举的咬住了他。十三麻子返回龙都港后,须带队也往南去,只是到了渤海劲头转向西去,往永州西面驻泊接应。

至于仝霁云则往北滨的大明府而去,将沿着大明府海滨择机靠岸,放宗三郎一行人登陆。

几个儿郎下了船舱,便各自入舱抓紧休息。

六郎自打和十一郎抬了那口宝箱进了船舱便不再露头,待三郎前去观瞧,才看到他和十一郎靠着半人高的木箱,已经酣睡。

安顿了三娘后,其他六人窝在一处,幸得这船是专门为他们所用,因无货物需要打理,许多人手也就不曾带上,原本应当挤上十余人的船舱,便显得宽敞许多。

柳瑒、仝三郎以及鬼瞳也是疲怠得很,躺下便睡着了,芦颂说了些闲话也睡了过去,还好四人呼吸绵长,也是善作道门呼吸之法的,便是无须久眠,一觉醒来也必然会神清气爽,耳清目明。

风鸣与三郎自有清虚宗师门呼吸吐纳之法,于是二人燃起盘香打起坐来。说起来道家秘传的坐忘之法远比酣睡更为解乏,而且随着年月增长,其益处更是日积月累的体现在整个身心,不仅强体而且清神,流于下乘也有延年益寿之妙,至于上乘那便看个人的机缘和感悟了。

三郎运起吐纳之法,杂念渐消,清明直冲百会,温润缭绕膻中,混元充盈气海,不过几个小周天已经觉得正经十二脉气血丰沛,心灵顿觉清净。

三郎当然到不了“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的境界,但是容寂忘我已经略窥门径。

坐忘并非隔绝外感,而是达到心灵的虚静精纯境地,人的外感不仅不会断绝,而是更加精妙,或能不觉惊天动地之撼动,或能体会风吹草动之微妙,其中把握源自真我,非可自已也。

不知不觉,三郎灵台一念闪动,忽的睁开双眸,对坐的风鸣几乎也是双目精华涌现。细微间觉察海船已经不是顺势前行,而是在做大幅调整,甲板上匆忙的

脚步也传至耳畔。

从基本燃尽的盘香来看,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众人乃是寅正一刻才休憩,此时已经过了卯正。

既然听了动静,二人掐灭香头,此时鬼瞳也醒了过来,拉起了仝三郎,四人轻悄地出了舱,奔着甲板而去。

见得三人上来,仝霁云并不觉得意外。

而几人看着仝霁云颇有些愁闷的面孔,再向四方看去,此时沙船乃是自东北向西南而行,右舷趁着渐明的晨光看去,其实距离海岸只不过三十余里。

如此情形,几人也明白了大致情况。

“贼子们好算计,”

仝霁云说道。

“趁着蛇继先陪着宗大哥哥困在了新市港,这些贼子忽剌剌的上岸犯事,沿海百十里地方约有十余个鱼乡水庄皆糟了难,如今大明府虽然经略相公回了朝,这主事的也是个稳妥性子,干脆让禁军拉着沿海厢军、义勇封了海,带队的都是禁军的提辖节级,便是各县也是县尉、巡检们盯着,咱们联络了熟稔的庄户和里正,便是能上岸,也走不进内地。”

仝霁云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夜熬下来,加之诸事不顺,便是他也觉得头痛。

说着话,其余几人也走了进来。

闻得消息,诸人皆是气馁,便是如风鸣这样的坚韧之人也有些惆怅。

宗三郎扶着栏杆,望向海岸,也是一时无语。芦颂与柳二郎则在他左右扶持着,几人皆比三郎年长,此时却担心压力让这小兄弟倒下,那真的是群龙无首了。

“这可如何是好!”

宗六郎嘟囔道。

“难不成咱们只能在海上转悠了!”

伴随着六郎的嘟囔,头顶上只有海鸥清脆的鸣叫着,从空中划过,所谓早起的鸟儿有食儿吃,如今他们几人倒是起得早,却只能在这里坐蜡。

宗三郎被海鸥调动起兴趣,抬起头眼神跟着海鸥而动,正在大家皆以为他神游四海之时,乃是依旧波澜不兴的稳稳说道。

“秉文师兄,你说咱们这海船明明是在海上不停航行,怎么还被这海鸥追上了?”

“三郎,你这是魔怔了?”

芦颂颇觉得三郎这话情绪不对,但还是有问有答,

“海船虽先行毕竟身大力沉,上有逆风,下迎海潮,因此走得慢,哪有海鸥这般自由自在在空中翱翔,毫无牵挂飞得快?!”

风鸣听了这前后对话,立时明白了三郎的意思。

仝三郎与柳二郎稍顿也似有所悟,至于芦颂话刚出口便立刻兴奋起来。

“便是这个道理!”

“不错,咱们莫要太高估对方而轻视了自己!”

宗三郎转过身,面向众人,慨言道。

“咱们过海目的乃是东丹使团,而不是贼人本身。挫败贼人阴谋诡计,探明东丹使团意图,警示朝廷充分防备,拖延东丹大军南下,这便是我们的任务。任务的核心是我们要在东丹使团入京前便能掌握详实可靠的情信,因此我们首先做的是赶上使团,而不是在哪赶上!”

“因此,我们只要足够的快,能够在使团必经之路赶上即可,并不纠结于具体地方?”

芦颂接着说。

但是,柳二郎也提出了疑问。

“万一,贼人在我们赶到前动手怎么办,比如说就在大明府附近?”

宗三郎摇了摇头。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这种可能性也是最低的!”

“这话从何讲起?”

“若他们打算就近动手,就不该折腾这么大的动静!”

不待三郎作答,风鸣斩钉截铁地说道。

本来还想质疑三郎的虢三娘,见风鸣开口,便不再做声,静静地等风鸣娓娓道来。

“贼人这两日的作为分明是谋定而后动,将计策用到了极致之人。但看他在大明府的行事风格,分明是将三分力做出了十分局面来。大明府本来就是北疆重镇,如此则全面戒备起来,不仅我们束手无策,便是他也必是束手束脚。而且,依着朝廷素来谨小慎微的性子,又岂能让东丹使团立于危墙之下,如此以来,使团不仅会尽快前行必然还会避开近海路途,以求完全。若是他们布局于海滨之鄙,如此以来岂不是画蛇添足吗?”

风鸣这番话让众人频频颔首,至于三娘更是坚定。

“如此一来,我们就必须尽快改道了!”

仝三郎略加思忖说道。

如果使团真的按照风鸣估计那般,避开沿海官道改走内陆山道,那他们还在海上逡巡就耽误时间了。

“果真改道吗?”

众人看向三郎,莫看众人群策群力的拿出共识,但是做决定的只能是宗三郎。在这一时刻,能做出决定的只有宗家子弟,只有这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三郎盘腿坐在了甲板上,双手横抱胸前,默默思索。

“我们必须重新调整计划了。”

半晌,三郎缓慢的一字一字斟酌的吐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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