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叔,你说什么?”我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你外公肯定是有什么心愿没完成,不肯上路,你赶紧想想,你外公生前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你赶紧去说道说道,要不然咱们都要耗在这里。”
“出什么事情了?黄叔你说清楚一点,我有些不大明白。”
黄老四把我拉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道:“刚才他们抬棺我就看见了,一开始节奏还是挺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后来就突然乱了,晃得不成样子。”
“黄叔,你说。”
“一开始我也拿不准,想着是有人节奏乱了,可我刚才把棺材弄到车上,车子一开,车斗就跟被人拽住了一样,拉都拉不动,搞得我车子乱扭,差点没稳住。”
“你是说,这是我外公不肯上路?”
“是啊,除了这个,没别的解释了。你快想想,到底还有啥事儿。”黄老四此刻满脸都是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
“这……”我是真的有点懵,因为守灵的第一天晚上,我就见到外公被一众鬼魂迎接,上路走了。
怎么这会儿要下葬了,反而不肯上路了?
黄老四见我这样的表情,顿时误会了,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你还年轻,见过的事情少,我干这一行快有十年了,遇到过的事情多了,有些事情不信不行。”
“黄叔,我不是不信……”
“你这娃,咋那么犟呢。这种事儿我有经验,前年我在张家湾给一家办丧事,也是车子好好的,就是开不走,后来才知道家里小儿子在国外往家赶,已经在路上了。等小儿子到家,跪下哭着磕了头,车子立马就能开得走了。你快想想,你外公是不是还有啥事儿放不下?”
这可真难倒我了。
外公明明都安心上路了,哪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可好好的拖拉机走不动,也的确很邪门。
仔细想了想,我对黄老四说道:“黄叔,我是真想不起来有啥事儿。这样,我去跟我外公说几句试试,你就在车上试着,成了咱们就走,不成我就继续说,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那你赶紧的,出这种事情传出去可不好听。”
黄老四重新上了手扶拖拉机,挂了个低档,重新发动车子。
可车子就像是生根了一样,牢牢钉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我站在车斗旁边,手扶着棺材,开始低声念叨起来:“外公,你放心,我会好好用那盏引魂灯,做好引路人的。”
车子依旧不能移动,黄老四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说了没?说过不行就再换个。”
“外公,你放心,我不会轻易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会过好每一天的。”
车子依旧无法动弹。
“外公,我会好好学会算命的本事,不辜负您的期望。”
还是不行。
……
接连说了好几件事情,可车子就是纹丝不动,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急了。
“到底怎么回事嘛?怎么车子还动不了?”
此刻我也是急得额头冒汗,汗水吧嗒吧嗒往下滴落,直接落在了水泥地面上。
看着滴落在地上的汗水,我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梦中见到外公半边身子缺少皮肤,血淋淋滴血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了计较。
“外公,你放心,我会把剥皮的事情调查清楚的。”
话音刚落,车子立刻移动了,那边黄老四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行了,可以了。”
在场的一众人全都一副如释重负的欣慰表情,可我却遍体生寒,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大家都以为外公遗愿已了,将要安心上路了,可我心里明白,这哪里是了却心愿,这是外公在向我传递信息。
原来,被剥去皮肤并不是我梦中所见出现了什么偏差,是确有其事。
问题是,被剥皮的究竟是外公的灵魂,还是岩石牢房里那个血淋淋的人形?
外公想让我调查的,是那血淋淋的人形,还是他自己?
如果是外公本身出了问题,那天夜里他见我最后一面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当时外公的反应,也不像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更没有遭遇什么胁迫,他没有理由不敢当面告诉我的。
这么推断下来,我需要调查的,很可能就是岩石牢房里的那个鲜血淋漓的人形了。
可问题是,那岩石牢房在哪里?
我为什么会梦到它?
就算我真的想要调查剥皮的事情,总要能找到那岩石牢房吧?
我该怎么去寻找?
总不能指望下次做梦梦到吧?谁知道还能不能梦到?
无数纷杂的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头绪。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魂不守舍,浑浑噩噩的,拦棺,摔瓦盆这些仪式也都是在干哥的提醒下完成的。
等到这些仪式全部做完,终于到
了下葬的步骤,黄老四重新发动拖拉机朝着墓地开去,我也在干哥的搀扶下朝着墓地的方向走去。
墓地在小镇东边的小山坡下,我和干哥赶到的时候,墓坑已经挖好了,也用砖头砌好了墓室,只剩下把棺材放进去,填土掩埋。
我依旧是工具人的状态,在别人的提醒下,做着相应的仪式。
很快就到了把棺材放入墓室的环节,以往这也是个力气活儿,要一帮壮劳力去做,如今也变成了用机械来做。
挖墓坑的挖机更换了改装后的机械爪,拉着钢丝绳,慢慢把棺材从车斗里吊了起来,朝着墓室的方向移去。
此刻我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等棺材放入墓室,泥土填上,从此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外公了,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睛。
就在我泪流不止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众人的惊呼声和议论声。
“哎呀妈呀,咋会这样?”
“这也太吓人了,不会有啥事儿吧?”
“该不会人还活着吧?咋会这样?”
“闭嘴吧,人都在冰棺里放了三天,早就冻成冰疙瘩了,咋可能还活着?”
“那这是咋回事?”
“谁知道呢。”
干哥也被吓到了,声音颤抖的拉了拉我的胳膊:“小藏,你快看看,看看我外爷的棺材。”
我赶忙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朝着棺材的方向看去。
此刻挖掘机的机械臂停在了半空中,钢丝绳绑着的棺材正悬挂在半空中。
只是让人恐惧的是,那棺材的底部,此刻正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鲜血一滴滴的滴落下来,显得分外的刺眼。
这……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