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过于多了些。”明砚舟看都不看他:“你活着才能接受律例的惩罚,死了岂不是便宜你?”
“你——”明德剧烈喘息着,片刻后神情一松:“明历所率兵马,较之于本王,怕是只多不少,你便能安然脱身吗?怎知今夜此处,便不是你的埋骨之地!”
“不劳王爷费心,我结局尚且未知,而你的,却已注定。”
明德闻言,神情顿时癫狂,口中骂骂咧咧地被押上了山。
那射箭之人见状,心中分明不甘得很,却未曾想第二支羽箭同样被明砚舟截下,他一番动作干净利落,眉眼之中尽是凛冽寒意。
明历咬紧牙关,视线一瞬不瞬地瞧着局势,一时竟不知明砚舟到底是何心思!
下一刻,却听见明砚舟视线一转,只扬声道:“殿前司众将士听令,恪亲王率众而来,乃是为平延亲王叛乱、救陛下于水火,刀剑之下务必识清贼人!”
“手腕之上未缚红绸的,才是尔等要斩杀之人!”
此番军令被殿前司众人高声复述,顷刻间便惊起鸟雀无数,山谷之中也有余音回荡。
明历眯了眯眼,视线沉沉扫去,却见殿前司众将士分明帮着自己开始清除延亲王府的府兵,心中的疑惑不由更多了几分。
身旁随从也不知他为何如此行事,讶然道:“明砚舟向来不与您来往,今夜怎会突然相帮?”
明历并不开口,只灼灼地看向石阶之上执着剑的那道身影。
两相绞杀之下,延亲王府的府兵已然所剩无几,但仍有人在负隅顽抗。
明历见他自始至终都未曾食言,眼中倒是意味深长起来,他紧抿着唇。
随从见状,不由抵掌而笑:“想来这明砚舟也是识时务的,知晓明德倒台,立马便向您投诚了!”
“他从前并不是这样的。”
“人总是会变的,病榻之上躺了十余年,一朝得复,谁还愿再重历一次低谷?”那随从感慨道:“他有此变化,也并不难理解。”
明历拧眉思索了许久,终是颔首道:“你言之有理。”
随着延亲王府最后一名府兵倒下,这场激战已然到了尾声。
恪亲王府众人思及方才殿前司出手相助,未得明历的命令,如今都不敢有所动作。
明砚舟站在长阶之上,殿前司的将士们自发退至他身后。
兵戈声渐止。
陵游狂奔了许久,此刻才得以拨开众人,绕到明砚舟身旁来。
明砚舟一见到他,眼中便落满凝重:“叫你护着容昭,你来这里做什么?”
陵游微微喘息着,站至他身侧低声道:“容小娘子取了属下的印信,前往王府去请援兵了,特请属下来相助于您对敌,另外还请您务必拖延时间等她来援!”
明砚舟紧抿了唇,他回头扫向满地的尸骸,以及山道之上绵延数里的火光。
方才一战,殿前司也有不少伤亡,他事先并不知恪亲王府也混进了人。
三千对五千,他有九成把握能赢,可如今已然是三千对一万。
但他仍有把握能赢!
明砚舟紧负了手在身后,他压低嗓音:“我有把握,你去将她寻回来,找个地方躲一阵!”
陵游抬眼瞧了瞧天色,为难道:“按脚程算,待属下下山,小娘子怕是已策马飞奔而去了……”
“山脚下未必没有恪亲王府的府兵驻扎,她……”明砚舟说到此处突然一怔,他眼中似乎浮现了容昭坚定的目光,随后他摇了摇头:“她聪慧有主见,除了她自己,想来无人可使她改变主意。”
他抬起眼,神情之中分明是妥协:“我信她可以做到。”
陵游见状,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密林之中,明历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由随从搀扶着,一步步踩过枯枝走了出来。
火光映照之下,他面上仍带着数分病气。
明砚舟听见动静,转身看过去,见着来人,面上凝重神情瞬间掩去:“殿下可算愿露面了。”
明历抬眼看过去:“你怎知是本王?”
“能率众勤王而来的,除了您以外,我不作其他人想。”
勤王,而非谋逆。
明历似有些意外,想起什么他低低笑了一声:“你倒是极会说话,可你方才为何阻本王射杀明德?”
“延亲王谋逆一案证据确凿,可尚未押送至三司会审,若此时身死,我定会落个玩忽职守之罪。”他言语之中极为坦诚:“王爷不知,我早便是柳青河等人的眼中钉了,届时,怕是难以脱身。”
左右无人知晓寺中发生之事,明砚舟扯起谎来,便是眼都不眨一下。
明历闻言,一时倒是挑不出他言语之中的错来,但心中警惕仍未消:“原来如此。”
他看向明砚舟身后众人:“可如今大局已定,尔等为何不让开,让本王上山面见父皇?”
“您自然可以入内。”明砚舟嘴角含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可您
身后的府兵只能留守此处,以免惊扰圣驾。”
明历眼中笑意缓缓消失。
“您一人上山面见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