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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明日朝堂之上,定会因今夜之事掀起波澜,张覃可能全身而退?”

“司礼监掌印古齐月今日出言相助,张覃要想全身而退,定然不可能。”明砚舟返身在桌案旁坐下:“不过柳青河与他向来交好,应不会眼睁睁瞧着他落难。”

“方才出声那人竟是司礼监掌印么?”

“是。”明砚舟退回至桌案旁落座,他又想起彼时握着他手腕的力量:“但我尚且不清楚他为何愿意相帮。”

“我方才倒是未曾看见他的长相,不过柳青河会做些什么?”容昭拧紧眉:“他若想保张覃,定是会想方设法减轻张覃的罪责。”

“柳青河心机深沉,我如今只盼这些年,行直无甚错漏被他知晓,若有的话……”明砚舟沉沉叹了口气:“柳青河如今定会借题发挥!”

“若虞兰川有过错捏在柳青河手中,那这桩案子大约会变成虞兰川为求脱罪而设计攀咬张覃。”

“你所言极是。”

“既如此,我等行事务必小心。”容昭抬眼看向明砚舟:“今夜无论如何得去趟虞府,再询问下虞兰川。他若真有把柄在柳青河手中,我们也好早做打算。”

二人商定了后续的计划,夜色已深。

陵游驾着车送容昭回了泰亲王府,明砚舟则在夜色的遮掩之下,藏身在虞府对面的巷子之中。

已等了许久,可虞兰川还未曾回来。

今夜注定平静不了,柳青河那边也已听说了此事,他一怒之下已摔了好几个碧玉茶盏。

孙如海坐在他下首也是神情凝重,见他平静了些才忐忑开口:“大人,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柳青河一手支着额,闻言冷哼一声:“我早便劝过张覃,定要防着那虞兰川,可他偏偏因着仇观年一案,对虞兰川青眼有加!”

“这虞兰川可是做了什么,才让张大人如此信任于他?”

“张覃是个蠢的,去岁生辰之时私下收了仇观年送的珊瑚树。”柳青河扶着额角,只觉头痛:“虞兰川审问过仇观年之后,便更改了证词,保下了张覃。”

“竟有此事?”孙如海也是有些诧异:“如此说来这虞兰川倒确实称得上是处心积虑,先是费尽心思讨好于张大人,获得信任之后又设计陷害于他,如此深沉城府,张大人又怎会设防?”

“虞兰川与你我同朝多年,从不与我等招呼一句,向来独来独往。他张覃也不想想,自己有何处值得人家费劲心机讨好的?”柳青河压低声音,面上俱是嫌恶之色。

孙如海叹了口气:“如今说这些也是为时已晚,大人可有办法将张大人救出来?”

柳青河闻言更为气愤:“我是什么仙人吗?能在张覃辱骂了陛下、又妄议了立储之事之后,还能将他保下来?”

“可若放任张大人不管,他可会……”

柳青河瞥了他一眼,眼中情绪深沉:“真是救也难,不救也难!”

“张大人一旦落入都察院监,以虞兰川的手段未必撬不开他的嘴啊!”孙如海面露紧张之色:“要是他胡乱说些什么,再将我等卷进去,岂不更是棘手?”

柳青河未曾开口,他紧拧着眉。

堂下安静,只有烛火遥遥映来,照亮二人的侧脸。

有风吹进些许,火光随之摇曳。

柳青河思索半晌,随后缓缓靠坐在身后的圈椅上,口中说出来的话轻飘飘,却令人汗毛倒竖:“明日朝堂之上为张覃美言的样子必要做足,莫要让张覃当众攀咬我等,但之后嘛……”

他眼神轻蔑:“寻个机会将张覃杀了便是,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孙如海心下一颤,他猛然垂下眼,掩饰眼中的震惊。

柳青河察觉他的沉默,看了他一眼:“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慌什么?”

孙如海克制心中的颤抖,他斟酌着言辞:“大人,下官倒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见柳青河并未阻止,他继续道:“既然虞兰川有包庇的把柄在我等手中,那我们何不一用?”

柳青河端起一旁的茶盏,神情淡然:“怎么用?仇观年一案中,虞兰川包庇的便是张覃啊!”

“我们不必在朝堂之上谈及此事,下官私下去寻他,以此事相要挟令他改证词,您说可能助张大人脱罪?”

柳青河手执着茶盏,低头轻轻吹去茶水的浮沫:“此案明日定会上达天听,时间上早已来不及,且你别忘了,除了虞兰川之外,还有一个古齐月!”

他未曾抬眼,语气似在闲话家常:“我让你私下探查于古齐月,可有查到什么异常之处?”

孙如海摇了摇头:“暂无甚异常,但他户籍在西山,路途遥远,派去之人还尚未回消息。”

“若想救张覃,那么拿捏住一个虞兰川还不够,还须拿捏古齐月。”柳青河饮了口茶:“可他曾言自己无父无母,也无至亲好友,你我凭何拿捏?”

孙如海想起什么,心中一动:“大人有所不知,御茶房有个小宦官,名叫封有余。

曾因受老太监侵扰被古齐月救下,如今正住在古齐月皇城外的那间宅子中。”

柳青河将茶盏缓缓放至身侧,他眼中露出些笑意:“如此说来,封有余倒是颇得古齐月青眼。”

“若下官将他绑来,细细盘查,未必不能打听出古齐月的异常之处。”

柳青河思索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若能教这二人妥协,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如今陛下不问朝政,政事皆由延亲王协理。他难免会有扶持自己人的想法。张覃的位子至关重要,若能将其保下来,那便再好不过。”

“下官也是此意。”

“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柳青河拂了拂衣袖站起身:“天色已晚,今日大抵不会有什么变故了,明日朝堂之上先尽力保下张覃的命,再图以后。”

孙如海起身,拱手行了一礼:“下官明白。”

他一揖之后才转身往外行去,一路瞧着柳府中明亮的灯火,只觉那股附在背后的凉气挥之不去。

直到登上马车,孙如海才长长松了口气,他眼中惊惧褪去稍许:“人如棋子,倒真是未曾说错,便是位高权重又如何?”

汴京城已被夜色笼罩,有个乞儿躲藏在巷子中,蜷缩着身体。

怀中有份文书露出一角,他察觉后立即将它往深处藏了藏,见终于看不见才重新环抱着身体,倚靠着墙闭上了眼。

明砚舟等到后半夜才等到虞兰川回府。

虞兰川瞧见他的瞬间,也有几分惊愕,询问之言还没出口,便看见明砚舟已冷着面庞从他身旁越过,径直走进了府中。

虞兰川看着他的背影和难得一见的怒气,倏然便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