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县城距离上羊河村六十里地左右,是一个拥有将近三万人口的大县城。
城里很是繁华,三街六市人流涌动,各种店铺应有尽有,酒楼、布庄、杂货铺子,一溜两行。
青楼妓院最显眼,把门的龟公,头上戴着绿帽子,小眼睛四处张望,看看谁有出水的迹象,就上去拉谁进入放水。
赵长东背着行李卷进了城,先找个客店住了下来,价钱不便宜,一天要二十文钱,这是他们村子里的人出门打工,一天的工钱!
放好了东西,赵长东就来到了客店大堂,
“伙计,打听一下,城里可有空闲的住房出租?”
伙计打量了一下赵长东,岁数不大,个头不高,又黑又瘦,
“小兄弟要租房子住?一个人?”
“是一个人!咋地?伙计你有房子出租?”
“我没有,要租房子你得找牙行,稳妥又可靠,像小兄弟这样的一个人出门,轻易不要相信什么人,容易吃大亏!”
感情这个伙计还是一个热心人,既然人家是好人,自己也得客气点,赵长东拱拱手,“多谢哥哥了!我初来乍到的,确实不太懂。”
“好说,好说,这不算什么!小兄弟你要找牙行,得找有官凭的,他们顶多多收你点佣金,绝不会把你给卖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哥哥你趁着现在有空闲,给兄弟说说!”赵长东掏出一把铜钱,揣进了伙计的挎兜里。
伙计很高兴,小家伙挺会来事儿的,自己的嘴皮子没白磨。
两个人坐在大堂里面的凳子上,拉开了话匣子,赵长东捧人的功夫还是很不错的,伙计乐得和他聊天,期间来了几个客人,伙计给安排好了,又跑回来和他唠嗑。
赵长东从伙计这里知道了不少事情。比如欺负外地人啊,人贩子偷小孩啊,像赵长东这么大的就卖给矿山,去挖矿,基本就是死在矿山了。
再就是,外面挺乱的,边疆也不消停,年年都打仗,还有就是家长里短的八卦了。
其他的东西,伙计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这些也帮了赵长东的大忙了,他还一直以为现在很太平呢。
不过无所谓,既然都出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什么可怕,瞎子掉坑里,搁哪不避风!
赵长东找了一个有官凭的牙行,租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有两间房子。
房租一个月三百文钱,一年三千六百文,赵长东交了四两银子,那多出来的四百文是牙钱。
这就算安定下来了。赵长东又开始了整天东游西逛的生活。
兜里银子很富裕,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至于其他的他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干什么都不妥当。他需要先了解一下这里的规矩,所以他经常到客店的伙计那里去溜达。
剩下的时间他基本都是在一个书店里面看书,整个县城只有这么一间书店。
书店里的律法之类的书籍,可以帮助他不被官府抓去。
对官府他是深有体会,以前他经常被官府管饭,那个滋味不太好受,主要是伙食不好!
日子过得滋润,时间就跑得快,转眼就出来一个多月了,赵长东对这里的规矩也知道的差不太多了,他得找点事情干干了。
“哎呀,老弟,你可算是来了,哥哥我都着急了!”
客店的伙计已经和赵长东称兄道弟了。
“啥事儿啊?大哥!”
“好事呗!坏事儿我能找你?就你那个小身板,能干啥啊!
兄弟你不是说想找个事儿做嘛,正好有一个好事儿!咱们县衙要往边城运送粮草,缺人!”
“那还真是好事儿,我想出去长长见识,正愁一个人不敢出去呢!有啥讲究没?”
“当然有,现在县衙仓库正在准备,二十天后就出发了,现在不用你,等出发的时候你再跟着走,官府管饭,一个月五百文工钱,咋样?”
“出发以后我就得干活了吧?”
“肯定得干活啊!不然怎么还给工钱呢?不过,你是去做帮闲,累活不用你,那是车夫的事儿。
兄弟啊,哥哥跟你说,这个事情对你有好处。
你拿出一两银子送给衙役班头,他不但在路上能照顾你,还能给你一个服役的官凭。
这样你爹今年冬天和明年春天的徭役都免了!你说是不是好事?”
赵长东点点头,确实是好事儿,一两银子能免一年徭役,可以说是捡个大便宜。
“大哥,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我再出一两银子,让衙役大哥给我弄一身帮闲的衣服,旧的也行,我回我们村子也牛逼一下!”
伙计大笑,“你小子挺聪明的啊,乡下人看见穿制服的人都怕!你穿回去给你爹娘撑撑腰!
明天早晨你就过来,我趁着早晨人少的时候,领你走一趟,给你引荐一下衙役的班头,那是我的一个远房的堂兄弟,去了你也得叫大哥,明白不?”
“妥了,你放心吧,兄弟不会给你丢脸的!”
赵长东回去就买了两份礼物,都是加了分量的。又拿出来两张一两的银票。
第二天一大早,赵长东就到了客店,
“大哥,这份是给你的,你拿回家跟嫂子和小侄子们显摆显摆,就说是你的一个小兄弟孝敬你的!”
客店的伙计陈文彪哈哈大笑,“你小子会说话,哥哥我就收下了!”
陈文彪就领着赵长东去了衙门,见到了他的远房兄弟陈文虎。
陈文虎对赵长东这个小家伙也挺有好感,嘴巧、机灵、会来事。
赵长东顺顺利利的交了钱,报了名,捧着一套帮闲的衣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还有不到二十天就出发了,按照计划,顺利的话得两个多月能回来,不顺利就不知道了。
赵长东得回上羊河村一趟,把服役的官凭送回去,再看看赵三成两口子受没受欺负。
赵长东到县城边子的牲口市场,买了一头毛驴子,他可不能拿脚跟着走两个多月。
又买了一头牛,送给赵三成,顶替他下地干活,这是没办法的事,他老能梦见赵三成撅腚弯腰在地里干活。
而且,他在梦里看赵三成干一宿活儿,第二天起来,他比赵三成还累!
这他妈的是有谁在梦里给他摆道呢!他要看看买完牛以后,他还能不能梦见赵老三干活了。
赵长东骑着毛驴子,后面绳子上拴着牛,一大早就出发了,六十里地,刚过了中午他就到家了。
“哥哥!哥哥!哥哥回来了!”两个小丫崽子喊得声嘶力竭的。
张氏出来看见了赵长东,就蹲在地上呜呜的哭。
赵三成也激动的嘴唇都哆嗦了,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好了,
“东子!回来了,”
赵长东笑笑,“嗯,我回来了!家里都好吧?”
“好!”
“没有人欺负你们吧?”
“没有,都知道你去县城做事去了,谁也不敢来找事!”
“那就好,这是我给你买的牛,以后下地干活你就经管牛就行了,不要干重活!”
“哎,哎,知道了!”
看见一头大牛站在自己家院子里,赵三成激动的跑了过去,拿手一遍遍的摸着大牛。
张氏也不哭了,“东子,吃饭了吗?娘去给你做点饭吃!”
“我吃过了,不用忙活了。娘,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
赵长东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从毛驴子身上拿下来,交给了张氏。
三个孩子跟在张氏的屁股后面,着急的想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老赵家的老头子和老婆子,还有那几个哥兄弟家的人听到了动静,都过来了。
看见赵长东身上穿的衣服,赵老大瞪大了眼睛,“这是官府的制服吧!东子,你在官府当差了?”
“嗯!我认了县衙的班头陈文虎做了大哥,他提拔我跟他做事。”
卧槽!卧槽!卧槽了一地。老赵家的人都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赵老二家的几个人,都有点哆嗦了,这个小老蔫给官府做事了!
这些小山村子里面的人,对官府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
赵老大满脸都是笑,“东子出息了!咱们老赵家也有在衙门做事的人了!”
老赵头子满眼算计,前一段时间,他觉得这个孩子可能有问题,想看看再说,就压着赵老二一家,没有过来找麻烦。
如今看来,这个孩子无论有没有问题,都有可能会是一个有出息的人物。
“老三啊!这头大牛是东子买回来的?”
赵三成很自豪,“是,东子说我以后就管着牛干活就行了,不让我累着!”
赵三成是窝囊人,但是不代表他就没有小智慧,这话得当着儿子的面说出来才好使。
赵长东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凭证,递给了赵三成,“这是在官府落得备案凭证,这牛要是死了,得报官府知道!”
赵三成拿着凭证,一脸懵逼,他不识字啊!
“东子,这写的是啥?”
赵长东拿着凭证,念道:“兹有上羊河村,赵三成,名下成年黄牛一头,若有伤亡,须到官府报备!”
赵长东念了一遍,又把凭证还给他,“这是这头牛的所有权证,这上面写着这头牛是你的!还有这个,”
赵长东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凭证,“这个是你今年冬天和明年春天免除徭役的凭证!”
赵三成赶紧去把手好顿搓洗,然后把凭证拿回去藏起来。
老赵头子一家人彻底懵了,这个小老蔫还识字!什么人能识字啊!这个世界只有县城以上才有书院,能读得起书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他们村子里面除了村长能认识一些常用字,剩下的没有一个识字的,十里八村的也就那么三两个!
还有!老三今年不用服徭役了!这他妈的!惊喜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