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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问路问心

血径尽头,长枪如龙。

来势汹汹!

郑继之满身酒气被扑面而来的杀意冲的干干净净,化为淋漓冷汗透打背心。

躲无可躲之际,郑继之一脚踏碎地上心腹的人头,弓步弯腰,竟用双手去抓贯射而来的长枪。

双手抓住枪头的瞬间,郑继之掌心血肉翻卷糜烂,却怎么也抓不住那迫近的寒芒。

噗呲!

裸露而出的钢铁掌骨与枪身摩擦出一片火点,转眼又被飞溅的血水全部扑灭。

郑继之仰天就倒,胸膛连同沙发靠背被一同洞穿,透体而出的枪尖斜插进地面,将郑继之死死钉在那张大人沙发之中。

“刀剑无眼,子弹无情。各位老爷们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子,是瓷器。我们兄弟是朝不保夕的亡命徒,是瓦器。各位要是不想落个碎碎平安的下场”

一身西装革履的邹四九提着一把朵颜卫,晃荡着肩膀走了进来,笑容满面道:“就麻烦大家乖乖坐好,多听少说,多看少做。”

李钧微微一笑,讥讽道:“能打的埋骨荒郊野外,不能打的却在这里吃香喝辣。你们儒序的规矩,倒真是挺特别啊。”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郑继之的背后响起。

砰!

李钧话音落地的瞬间,一声暴烈的枪响紧随而起,如同一道闷雷炸响在这间秘密会所之中。

郑继之此刻的脑子被枪身透体的寒意搅成了一团浆糊,愤怒和恐惧充斥心头,满脸是血的他颤声大吼。

不过旋即也就想明白了,如果郑继之只是那种见风使舵、贪生怕死的软骨头,那他恐怕也不会成为刘典在金陵城内的臂助了。

丢了脑袋的尸体‘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喷溅而出的血水为坐在他身边的同僚染上一片粘稠的猩红。

“这条命我还没活够,所以想要什么阁下尽管开口。”

李钧笑道:“不过很可惜,我这个人怕护犊子的老人、怕流眼泪的女人、也怕不回头的男人,唯独就是不怕麻烦,而且最不怕你们儒序的麻烦。”

郑继之双手抓着枪杆,撅着脑袋想要看向身后,却发现对方已经踱步绕到他的面前,在堆满各种酒水的茶几上挪出一块空地坐下。

郑继之面皮狠狠一抽,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后,继续说道:“私了就是伱现在放了我,刘途答应给你多少钱,我双倍奉上,绝无二话!”

郑继之此刻展现出的镇定,让李钧颇为意外。

可眼下,这些防人的举措却成了囚禁他们的牢笼。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宴会内的谈话被外人得知。

“明白了,是刘途吧?除了他应该之外,刘家应该也没人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跟阁下联手了。”

郑继之的这间宴场,在修建之初为了贯彻‘秘密’二字,不只增设了各种屏蔽设备,而且不允许赴宴之人携带护卫和随从。

李钧笑着反问:“什么是公了,又什么是私了?”

“这件事外人不知道,难道主人家也会不知道?”

郑继之沉默片刻,沙哑着嗓音说道:“你杀了我们,就算刘途能帮你瞒住刘家,也拦不住金陵六部内的儒序门阀。儒序出仕做官,不光为了晋升,也为了抱团。平白惹上这一身麻烦,对你来说不划算。”

面对面,眼对眼。

恶虎在侧,这群官员俨然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碎碎平安。”

这一群养尊处优的金陵城户部官员何曾直面过这种残暴的场面,顿时不敢再做任何小动作,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敢露出,老老实实按照邹四九的命令正襟危坐。

“如假包换。”

“你是不是瞎啊,这都认不出你邹爷?”

砰!

“刘途会不会卖我,我能不能活,这些都不需要郑大人你来操心。”

“你们到底是谁?!”

“不要钱,那就是要命了?”

郑继之沉声道:“你开价我还价,买得起我就活,买不起我就死,大家有商有量。”

“单枪匹马,流寇逃匪。郑大人刚刚才评价过我,这么快就忘记了?”

郑继之抹了把嘴角淌下的血水,苦笑问道:“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我这个宴场位置隐蔽,外人根本无从得知,而且聚会的时间从不固定,阁下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在这里?”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真就到了。既然是你,那这一枪是我活该,算我刚才大放厥词的代价。”

砰!

又是一声枪响,又是一人丧命。

郑继之瞳孔骤然紧缩,声线惊恐。

至于安全问题,郑继之从未担心过,毕竟在金陵城的范围内,没有什么人会不长眼到敢得罪他们。

“这种时候了,郑大人还在为我考虑,真是让人感动啊。”

邹四九低头吹散枪口的硝烟,轻声笑道:“各位老爷,咱们能坐的规矩一点吗?”

郑继之表情恍然,点了点头说道:“这次算我栽了,不过不知道阁下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是你,李钧?!”

站在一条长沙发后的邹四九表情略显挫败,十分不满的嚷嚷着。

李钧淡淡道:

“而且我如果想要钱的话,就不会来金陵。辽东的陆家,也不会被灭。”

“公了就是阁下现在就杀了我,把我的人头送给刘途当投名状。不过你接下来必然会被刘途出卖,遭到刘阀和墨序中院的联合追杀,最终惨死金陵,你我抵命。”

“很简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李钧平静道:“刘典得死。”

“就为了苏策苏千户,值吗?”

郑继之问出了一句李钧早就听过多次的话语。

“忠义二字值千金,你是武序,我能理解。但阁下别忘了,江湖归根结底是问路不问心!活人不该一直被死人拖累。”

“累?是有点。”

李钧伸手从几案上拿起一瓶酒,仰头一饮而尽,“不过我走的这条路,问路也问心。”

郑继之急声开口:“现在正是倭区论衬分金银的关键时刻,你就算杀了我,刘典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返回金陵。”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也压不下郑继之的怒吼:“你做的这一切最终都只是徒劳无功,白白为刘途当刀!”

“看来你是开不出什么价码了,郑大人。”

李钧随手丢开那枚空酒瓶,右手五指按上枪身。

“苏策的死,刘典连帮凶都算不上,他充其量也不过是工具罢了!”

“接着说。”

郑继之咬着牙齿没有出声,用凶狠阴毒的目光却扫向李钧身后。

砰!砰!砰!

硝烟弥漫,血色翻涌。

“邹爷我一个算命的先生,现在真成了夺命的悍匪了。这算个什么事儿?”

邹四九抓着那一柄发烫的朵颜卫,嘴里低声嘀咕。

“现在能说了?”

李钧定定看着郑继之。

“是是倭区宣慰使徐海潮,刘典也只是听从他的命令行事。”

李钧挑了挑眉毛:“没了?”

“有!我曾经听刘典说过,徐海潮的背后还有一个势力,那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李钧眯着眼睛:“什么势力?”

“春秋会。”

吐出这三个字后,郑继之像是泄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之中。

“我说完了,不过这价应该也买不了我的命吧?”

李钧没有否认,眼神淡漠的点了点头。

“确实,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求生。”

郑继之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一抹傲然,“我只是想奉劝你一句,单衣快刀的匹夫之勇已经落时了,现在是儒序当家做主的时候。我的外甥刘典,他背后不止有刘家,还有一个更加庞大的春秋会,你根本动不了他!”

“而且你现在与虎谋皮,连自己都已经是岌岌可危了。你以为刘途为什么能坐稳刘阀首位继承人的位置?因为同室操戈这种事情他做的太多了。你不是他的第一把刀,只是第一把刺进本官胸膛的刀,仅此而已!”

郑继之脸上青筋跳起,瘫坐的身体竟逆着枪身拔起几分。

“刘途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污点,所以等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他立刻就会向你动手。儒武两序,水火不容,你不死,他就接不住阀主的位置!”

郑继之吼道:“如果我是你,我会先杀他,然后离开金陵城,远走高飞!”

“郑大人,你真是为了刘典费尽心思啊。”李钧曲指轻弹枪身,“不过你还是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

掌心抵着长枪尾端。

李钧压着凶戾的眉眼,一字一顿:“是以命抵命!是赶尽杀绝!是他妈的有杀错,无放过!”

铮!

长枪贯穿身躯,半截枪身没入地面。

胸口只剩一个淋漓血洞的郑继之瞪大了双眼,瞳孔深处的惊愕渐渐熄灭。

“求财不怕死,逐利不贪生,这个郑继之倒是个人物。”

邹四九走到李钧身边,看着郑继之的尸体,神情感慨道:“还好儒序里面这种人不多,要不然咱们可就麻烦了。”

“这种人要是真多了,儒序恐怕也坐不上今天的位置。”

“什么意思?”邹四九一愣。

“人人牵绳,谁来当狗?”

李钧站起身来,拍了拍邹四九的肩膀,说道:“接下来交给你了。”

“喂,你求人办事,连个‘您’字都不说?”

邹四九冲着李钧渐行渐远的背影嚷嚷了一声,自语道:“等着吧,迟早要你亲口喊我一声‘爷’。”

“不过.这孙子的命有点邪乎啊,当他的长辈好像有点”

邹四九浑身莫名一颤,赶紧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的想法,掏出一张类似面具的东西盖在脸上,五指按捏。

再放下手时,他已经重新当回秦戈。

“你是怎么知道这种地方的?”

匆匆带人赶来的韩骧,看着这间横尸遍野的秘密宴场,以及正坐在案几上悠闲喝酒的邹四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来了啊?都是好东西啊,要不要来一杯?”

邹四九抬起一张泛红的脸,举起手中的酒瓶,对着韩骧笑道。

“没兴趣。”

韩骧绷着脸着,语气不善道:“你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