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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清雪梨别

梨云笼月影,花色落红尘。

霜气侵入夜,风光媚溪津。

宋历二年春。

半月湾岸边休渔,恰逢蜀中春日,白梨霜正是繁盛灿烂之季,整个半月湾浸透在白色玉雨的徐徐清香之中。

竹叶楼内,白清雪注视着铜镜中,一身天青月白色的少年男衣装扮,黑发挽起的高马尾上绑着一席白色金丝边的丝绸带子,葡萄般大小的瞳眸上长睫毛扑闪扑闪着,灵动的盯着镜中这个白面少年郎,光洁白玉的脸蛋上一张淡淡桃红色的嘴唇,连呼吸都散发着意气风发神采奕奕,而这,正是女儿身的自己。

此装扮她深感心思灵巧,她盯着出神,嘴角不忍发出咯咯的笑声。

一个容颜清冷的女子手端着一盘梨花酥推门而入,此人是白清雪的三师姐白萝时,她站在白清雪身后,盯着铜镜中的清雪说,“师妹这身装扮甚是俊俏飒爽,古语云,衣冠未必皆男子,巾帼如何定妇人?师妹当真是应了这句话。”

白清雪起身,转脸笑盈盈的看着三师姐白萝时,将手中的天星玉雨扇‘唰’的一下打开,在胸前摇起了扇子,她压低了嗓门说道,

“师姐,我这等俊俏少年郎,你可欢喜与我并肩闯荡江湖?”

白萝时嘴角微笑着,将一盘子梨花酥放于桌上,宠溺的目光看着白清雪,她摇了摇头,

“胡闹,这刚做好的梨花酥,你快来尝尝,剩下的我给你包好,放进你的包袱里,方便你路上吃。”

白清雪拿了一块梨花酥放进嘴里,娇憨的模样吃着香甜,

“师姐,咱们蜀地每年的梨花酥那么多,可还是你做的最好吃,最香甜软糯,最入口即化,最香气扑鼻!”

“哈哈哈,吃都堵不住你的小嘴,等你从江南道回来,师姐再给你做好吃的梨花酥。”

白萝时一边说着一边将盘中的梨花酥一块一块的放进布兜里,包好放进桌上的包袱中。

继而双眉紧锁着,眼中带有些许惆怅说道:

“江湖险恶,你一人上路多加小心才是,要我说,我是不同意你前往江南道,参加什么武林大会,你刚年满十六,不懂人情世故,更不知这世间险恶,门主虽然同意你独自前往,这也是我们星罗门弟子入出师前,必出师门江湖历练一年的规矩,可我还是担心,对你放心不下……”

白清雪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梨花酥,目光凝视着白萝时,双手将她的手拉在自己手里,对白萝时振振有词道,

“江湖风大,我才不怕。天才机关术在手,自然不在话下,师姐,你放心,此次历练,我一定一定小心,保护好自己,想我蜀地星罗门传世百年,曾名噪天下百年之久,可自打我出生以后,武林大会之上便再无我门派弟子登上顶峰,江湖之中对我星罗门的神秘传言更是言之凿凿,这次,我要以星罗门的机关暗器之术,为我星罗门闯出一番天地,笑傲江湖,让江湖上各大门派的人都看看,星罗门这百年来才出得一名善用机关暗器的天才就是我白清雪。”

白萝时双目含着隐隐的泪,欲言又止的看着懂事的她侃侃而谈。

白清雪继续说着,

“阿爷也同意了,他说我自小聪明伶俐,能言善道,这区区一年的历练对于我来说,自然不在话下,而且我也长大了,也该从蜀地出去走走,这星罗门未来的掌门人,总不能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吧。”

白萝时听完后,眼神放松了些许,她将包袱给白清雪背上后,坐在桌边长吁了一口气道,

“还好,此次你去江南道,一路水系,咱们星罗门自己的船只就可一路南走,可以把你最快最安全的送到,这样一想,我也是安心,你自小在我的看护下长大,虽说我是你的师姐,但更像是半个母亲,而我也仅仅大你8岁。你自小便没了双亲,二掌门师叔和师叔母在你刚出生的那年就因一场江湖纷争而亡,在这星罗门中,你自小就是大家的心头肉,掌中宝,让我们怎么不担心呢,可这次门主也同意你去历练,我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白清雪听完后,眼中带有些许泪光,她自出生那年,阿爹和阿娘参与的那场江湖纷争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当年白清雪的阿爹白山松,阿娘唐曼也是从这半月湾坐船出去,那时的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孩,躺在星罗门门主白若甫的怀里,如今十六年恍然一限,她已出落成亭亭玉立,聪明伶俐的少女,星罗门唯一的继承人。

阿爷白若甫教导她行走江湖,切不可随意在江湖中暴露自己星罗门大小姐的身份,以免节外生枝遭来杀身之祸,而外界江湖忌惮星罗门的神秘传闻更是不敢随意以身犯险蜀地。

白若甫本想安排几个门内高手,跟随亲孙女白清雪一路前往江南道,可都被白清雪婉拒制止,她说服阿爷,此次历练

,必须一人一扇闯荡江湖,否则就不是自己一人为之,历练算做失败,她在阿爷面前畅言,若不能在江湖中凭借一己之力拥有立足之地,怎能担任起百年世家星罗门派的继承人身份,她再三答应阿爷白若甫一定会平安归来。

夜色里,半月湾的夜市上灯火通明,人群中熙熙攘攘着,有变戏法的,有卖梨花酥的,有给孩童扎纸鸢的,有卖不夜候和忘忧君的,丹若和蜀红摆在街道两旁,少男少女们柳雨花风,笑声灵灵,好不热闹,清雪一袭天青月白色的长衫,腰间别着那把天星玉雨扇,而这把折扇便是她的武器,走在春日夜的石路上,身旁路过的少女们都不忍侧目艳羡的围观,人群中传来几声少女的私语。

“这个少年好俊俏啊,快来看”

“是啊是啊,好俊俏啊,从来没见过呢,是哪里来的少年郎呀”

“长得真好看。”

……

白梨霜的花瓣在夜风中飞悬而下,落在白清雪的发间,她伸手接住空中的梨花,想起阿爷说的话:“你出生的时候正值春日白梨霜盛开之时,漫山雪白,清零飞舞的梨花花瓣恰如北国冬日的冷雪,可我们蜀地常年湿热,不曾见过冬雪,于是给你取名清雪,你爹娘希望你的一生如雪一般清清白白,潇洒自在。”

小船在悬崖峭壁之间的河流上匀速前行着,清雪坐在舱内,看着窗外乌漆麻黑的山涧,和船下潺潺的水声,耳边时而传来几句的猿啼,她安静趴在窗边上,找找困意,心中思索着这一觉睡醒会到哪里呢?

夜风中白梨霜的香气渐行渐远,她明白蜀地在她身后慢慢远去。从小就想去蜀地之外的江湖看看,此时她也木然起来,对于闯荡江湖这四个字一切未知,如今真正开始行动后,她内心兴奋,且伴随着紧张和害怕,这些情绪全部涌了上来。

她起身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望着夜空中的蜀地圆月,停顿了几许,她鼓足勇气信心十足的喊声道“江湖!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