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那一道飞符在瞬间飞起,如同流星一般划过整个阳城的天际,给这座小城带来极端的震撼。
系风楼山坡上的众人,也同时陷落入这种震惊之中。
忙碌的工匠们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天际,孟语狂和那几个小家伙也是一样,陷入一种木然安静之中,云遮阳和四个散修兄弟也是同时转头。
迎接众人的是极速划过的飞符,和一道洪钟一般的声音,在他们心头同时响起:
“今为乱世,妖魔横行,南骊王朝李复,同物魔勾结,戕害苍生,在皇符城种下魔火,引发骚乱,天启城池,也为其所累,残破幻灭。”
“南骊皇族,遮遮掩掩,恐与物魔暗通款曲,却不知悔改,今符梁王朝承天地正气,伐魔灭邪,誓将李氏邪魔,诛杀荡尽,还神洲天朗气清!”
这是一道极其厉害的传音飞符,在呼吸之间穿过整个阳城,向着更远的地方飞去,它都任务是把这段话传播到整个符梁王朝,乃至整个赤县神洲之中。
而这段话,也昭示着战斗的开始,真正的战斗。
飞符远去,带着声音远去,也带着震撼和流光远去。
云遮阳回过神来,映入眼帘是烈烈的骄阳和干净如洗的天空,夏日的天气很好,但是却隐约透出一种阴寒和压抑。
更多的人回过神来,工匠们叹着气拿起手中的工具,在压抑和沉重之中继续自己的名字工作。
孟语狂照着原来的样子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名册拿在手中,萍眉在一旁为他举着笔墨,其余的四个男孩子发了疯一样地乱叫起来,这飞符足够他们高兴惊讶好久。
在疯闹之间,不鉴似乎和其他伙伴说着什么,只是,经过这极大的震撼,并没有几个伙伴在乎他所说的,难辨真假的话语。
赵沾四人也先后回过神来,他们庆幸自己提前走入符梁王朝,又感到一阵怅然若失,可是没有什么可做的,能做的,他们向着孟语狂的方向走去。
所有的人都开始继续自己被飞符打断的动作和事情,对于他们来说,飞符带来的消息说明着战争的开始,可是,他们没有办法去改变。
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只有生活是永久的,其他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短暂生命之中的惊鸿一闪而已。
“终于开始了,符皇……”云遮阳听着四周叮叮邦邦的凿击声音,闭上眼睛,他还听到了很多其他的动静,系风楼几个小家伙的玩闹声音,阳城街道上议论纷纷的声音。
他更多地听到人们的恐惧,内心的恐惧。
同时,云遮阳心中的一些困惑也悄然解开,他明白了符皇的意图,但这也只是他此前诸多猜想之中的一种罢了。
云遮阳闭上眼睛,四周的一切却如同流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之中,他可以清楚的看见一切,落笔的孟语狂,同几个孩子一起说笑的赵沾四人,还有忙碌的工匠,阳城来来往往的人群,甚至还有气氛之中那一抹慌张和不安。
但是他想看到更多。
于是云遮阳睁开眼睛,向着山坡之下那几个稀稀落落的房屋走去,在他们之后,是一片茫然的密林,之后,阳城的街巷才又开始绵延起来,之后就是灰色的城墙。
“喂!小子,你去干什么?我们要去喝酒,你来吗?不,你必须来!”孟语狂注意到了云遮阳的离开,从远处高喊道。
云遮阳停下脚步,向着系风楼的方向看去,看到赵沾等人向着自己招手,五个小家伙也上蹿下跳叫着自己,十道身影在阳光之下拉出很长的影子,叫他有些恍惚。
“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不急!”
云遮阳转过头,向着几人招招手,然后向着山坡之下走去。
他穿过几个稀落的小房子,几步窜入林子之中,就像一头灵活的鹿一样。
“阳哥这是去干什么了?”不鉴有些好奇道,他下定决心,从这个大哥哥身上挖掘更多的神奇之处,向伙伴们来支撑自己所说话语的真实性。
亭禇和闻桥同时摇摇头,他们也不清楚好端端的去树林子干什么。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去撒尿了!”楚阳洋洋得意的说道,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萍眉小脸涨红,有些生气地向着楚阳喊道,“你……真不害臊!”
楚阳满脸无辜,抻着脖子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难道你不撒尿吗?”
“你!哼,不和你说了!”萍眉生气地甩一甩手,小脸通红,把身子一转,背对楚阳。
孟语狂和赵沾四人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几个工匠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阵微风陡然升起,将他们的笑声带向高空。
已经御剑飞起至高空的云遮阳自然不知道下方地面有关于他的讨论,加持着障眼法术的他向着高空之上飞起,他要看到更多的东西。
云遮阳不断极速上升,四周的白云向着下方倒退而去,好像垂落而下的瀑布。
脚下的一切都变得宽阔起来,天地的尽头在边缘弯曲向下,好像一个被倒扣的碗一样。
云遮阳感到一种阻力,在阻碍他升上更高的天空,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平日里没有人看到,却有着让
云遮阳无法抗拒的强大威严。
也许是天道的显露,或许是气运之龙阻止飞升者的方法,云遮阳不在乎,也不想去想,他甚至不知道天道究竟在哪里才是真实。
他想起那个在中土圣山上空咆哮愤怒的“天道”,但也只是片刻而已,卷土还未重来,他不必惊扰。
在上升的极限,云遮阳停了下来,无形的阻碍凝聚成千钧的压力,全然压在他的肩头上,叫他感到一阵下沉的压力。
云遮阳轻吸一口气,他向着下方看去,整个地面在他脚下变得奇异起来,像是一颗圆润的果实一样,冷风强烈地吹拂在脸上,他从未飞到如此的高度。
“让我试一下,我究竟可以看到多远的东西,看到多少东西。”
云遮阳深吸一口气,接着闭上了眼睛。
他举起右手,单手成诀,放在自己的眼前。
下一刻,位于泥丸穴和绛宫穴的两颗真元珠子几乎是在同时急速旋转起来,浑厚如海的真元在瞬间从两处窍穴涌出,向着云遮阳双眼的位置汇聚而去。
他感到双眼像是被烙铁烤炙一样,一股灼烧感几乎在瞬间将他的双眼全然吞没,他感到自己的眼睛似乎化作了两团躁动的火焰,似乎随时准备着冲出眼眶这一处狭窄逼仄的住所,飞向更加广阔的天空。
云遮阳并不想一直压制着这份躁动和炽热,在这躁动的催化之下,他的内心也似乎产生一种奇特的感觉,他想要冲破束缚,一些他不知道的,知道的,看见的,不见的,所有的,真实或虚幻的束缚。
于是他睁开眼睛。
两道炽热的劲气随着他双眼的睁开,从眼眶之中迸射而出,像是夏日酷热的风,使得四周温度骤然上升。
云遮阳的眼睛之中赤红色的光芒流转如漩涡,他向着地面看去,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发生剧烈的变化。
地面变得清晰起来,云遮阳站在高空之中的远处,可是他的目光却向着极其遥远的地方蔓延而去,将远处都景象全部收纳入他的视野之中。
极高处带来的居高临下感骤然消失,各种各样的景象在云遮阳的眼中闪过,莽然的草木,奔腾的海浪,崎岖的群山,绵延如龙的官道,所有的景象都在他眼中出现,却又被他抛之脑后。
他的目光在操纵之下,只是朝着所想看到的方向走去。
陌生的,似乎千篇一律的景象不断地出现,又不断地后退消失,好像夜色之中,微光的生灭,在这生灭之中,云遮阳的熟悉的场景逐渐出现。
奔腾的大河出现在云遮阳的眼中,两岸是符梁和南骊的两座军镇。
两个军镇之中,是两片不同的色彩和肃杀。
赤红色盔甲的赤龙骑和普通士兵列阵在一起,红色和灰褐色的两股海洋交汇在一起,赤驹发出一阵阵的鸣叫,似乎在期待着战斗的开始。
这是南骊一边的情况,他们知道战斗就要开始,可是却无法主动进攻,或者说,他们知道,主动进攻的,一定不会是他们。
在符梁王朝这一边,黑色的盔甲和银灰色的盔甲形成一片奇异的海洋,玄甲军们手握长刀,一些校尉甚至已经捏起符箓,普通士兵们阵列在后,一排灭妖弩车在他们之前排开。
这本是用来保护人族免受妖邪苦难的,如今被用来相互屠杀。
战斗还没有开始,或者已经开始,只不过双方还停留在最后的阶段,无论是士兵还是将军,他们的脑海中依然存在着所谓的理智,来衡量这场战斗的本质和价值。
当然,这往往是无法探查清楚的。
理智和分析在这种的情况之下,也只是片刻的存在而已。
一阵微风吹来,传音飞符划过天际,越过奔腾大河,直冲南骊王朝而去。
迎接它的是另一道符箓,从军镇之中升起。
“轰!”
两道符箓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刹那间,流光四溅。
战斗随之开始。
将领们拔剑怒吼,符梁士兵们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向着奔腾的大河冲去,他们的眼中,流露出恐惧,流露出麻木,流露出决绝,这一切都在最后化作一片茫然。
对于士兵们来说,他们不明白这场战斗的意义何在,更不明白本质和价值何在,但是作为士兵的职责,他们服从将领的指挥,任由自己的心中的杀意沸腾,借以压制那如同决堤洪水一般的茫然。
战斗在大河之上发生,符梁王朝的士兵们刚刚踏入河流,成群的箭矢和符箓就向着他们飞来,其中的玄甲军还有手段和能力抵抗,可是普通话士兵就不如此了,他们在前进之中倒下,流出鲜红的血。
大河之中开始透出一抹鲜艳的红色,比落日还要红,比赤龙骑的盔甲还要冷。
更加澎湃且锐利的破空身声音在战场之上响起,是灭妖弩车,它纯白的箭矢在空中扯出一阵白光,向着南骊的军队展开剧烈进攻。
只是人仰马翻,伏尸血涌。
云遮阳双眼有些干涩,他闭上眼睛,撤去法诀,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中消散,只是变成一片冷淡都黑暗。
他觉得,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厮杀的场景他看得多了,人和妖,人和人,人和魔,都没有什么差别,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