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遮阳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冲出去的,只是当他看到一丝光亮的时候,他就向着前方冲了几步,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推开了许清寒,挡在了雷光之前。
在冲出来的一瞬间,云遮阳是有些后悔的,但并不是因为救许清寒而感到后悔,更多的是一种愧疚。
这本来就是他和百里辛两个人之间矛盾,和许清寒他们三个人并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想当初,百里辛还对许清寒挺客气的呢。
可是因为他的原因,江凌和阿芒,还有许清寒这三个局外人也被牵扯了进来,而且自己居然这么不小心,忘记了百里辛玉佩里有些不一般的东西。
都是这一个多月的忙碌和快乐侵蚀了他的危机感,才让他把自己的三个伙伴都引入了困境。
所以,他站了出来,挡在了这道雷光之前,不仅为了三个朋友,也为了自己。
这场乞丐和皇亲的战斗应该告一段落了,云遮阳这样想,即使输了,最起码,他要护住自己的尊严。
虽然做了很多年乞丐,但是云遮阳发现,尊严这种东西,就像枯草之上燃烧的野火一样,一但点燃,就很难再熄灭了。
而且,云遮阳并不觉得自己会输,因为在他冲出去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胸口泛着微光的玉扳指。
站在雷光和少女之间的云遮阳又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感觉,一切都在他的眼睛中放慢。
摔在地上准备起身冲向自己的许清寒,向前跑出好几步的江凌和阿芒,还有闪着层层电花的纯白雷光之后百里辛扭曲的脸。
云遮阳迅速穿过雷光,然后看到了百里辛手中的一张黄纸,那是一张符箓,能够放出雷电的符箓。
目光只是在符箓上停留了片刻,云遮阳便一拳打在了百里辛的腹部,后者极其缓慢的向后倒去,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的痛苦。
这是练习了一个月锻体拳的结果,虽然不以杀敌致胜为长,但是对于体质改善却是有着不少的裨益。
雷光随着百里辛的倾倒而不断向上移动,就在云遮阳打算递出第二拳的时候,一切迅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云遮阳抓准机会,扑倒了百里辛,雷光斜向上掠过,扫过附近馆舍的屋顶,把馆舍顶部削掉了半面,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瓦片劈哩叭啦的碎落,所幸,这是一个无人居住的房间。
如果刚刚百里辛成功使出符箓,场上除了使用者以外的所有人,都不会有太好的结局,当然,也包括那八名亲信。
许清寒冲出几步,然后停住,她拉住同样冲上前的江凌和阿芒,看着不远处骑在百里辛身上的云遮阳。
对于符箓如此强大的威力,云遮阳先是一愣,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愤怒向他袭来,他不明白,为什么百里辛可以毫无负担和愧疚,使出这样的凶猛的符箓。
难道就为了自己那份可怜的高人一等的虚荣感,因为对别人的不屑和轻蔑就可以把别人的生命当成草芥吗?
这份愤怒来的不知源头,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云遮阳努力克制,不想让愤怒埋没了自己的理智。
可是,百里辛接下来的动作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百里辛微笑着,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嘲讽和轻蔑,像是在看一条爬行的虫子一样。
“你想打我?试试啊。”
他的举动反常,根本不像一个胆小鬼所能说出的话。
云遮阳转头,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李原心焦急的对着他比划着什么,同时极快的向这里赶来。
成群涌来的怒火已经让云遮阳听不清任何声音。
他明白了,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一场由百里辛和李原心主演的游戏,他只不过是供百里辛取乐的玩具而已,只要在游戏中百里辛出了事故,李原心就会出场,解救百里辛。
这一切,自己的生命,三个伙伴的安危,在百里辛眼里,一文不值。
于是,骑在百里辛身上的云遮阳站稳身子,抡起拳头,在李原心万分恐惧和焦急的眼神中,云遮阳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百里辛俊俏的脸上。
血花飞溅,百里辛支吾的求饶,云遮阳不为所动,拳头没有丝毫的停留,一股脑的打在百里辛鲜血淋漓的脸上。
这副在他拳头下呻吟痛苦,放下昔日高傲,苦苦挣扎的脸是如此的让云遮阳厌恶,他再也,永远,不想看到这副恶心的嘴脸。
又是十几拳打在百里辛脸上,云遮阳的双手已经沾满了血,趴在地上的百里辛不知死活,云遮阳的心里从未有过的畅快。
“好个杀星,我喜欢!”
一道清朗浑厚的声音在云遮阳脑海中响起,他骤然清醒,发现自己身下的百里辛早已不知去向,自己的拳头上也只有些许的血迹。
许清寒从身后三人扶着他站起了身。
他抬起头,看见了鼻青脸肿,嘴角流血,不省人事的百里辛被李原心扶住,在他旁边,站着一个青袍道士,留着一缕胡子,一脸坚毅。
这又是一个真正的昆仑道
士,青袍玉簪,身背黑鞘长剑。
自己中了法术,这是云遮阳瞬间做出的,准确无误的判断。
那些亲信垂头丧气的站在青袍道士身后,好像霜打的茄子,并且云遮阳坚信,那些弟子永远不会再当百里辛的亲信,他虽然不知道之后的鲜血飞溅是真是假,但是百里辛那一句句求饶,可是他们所有在场的弟子实打实听见的。
“云遮阳,是吗?”青袍道士上前一步,眼神里满是警告,“你要知道,你惹事儿了。”
“不是我们惹事儿,是他先挑事的!”江凌有些不服,指着百里辛争辩道。
今天一直没有说话的阿芒也走上前,补充道,“他还违背规矩,在弘新馆使用攻击符箓。”
“对对对,这是《道玄通义》上白纸黑字写着的,你可不要赖账!”找到依据的江凌毫无畏惧,对着百里辛恶狠狠的说道。
受惊的百里辛还没从刚刚的恐惧里逃出来,又听见这一句,立马躲到了李原心背后,他知道,自己皇亲的身份只能震住李原心这样的杂役弟子,对于青袍道士而言,皇亲身份如同无物。
这一举动让那几个亲信的头低的更低了。
“我知道,所以他也会受到惩罚。”青袍道士忽然笑了一下,然后指着许清寒说道,“你也打翻了不少人吧,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许清寒没有说话,只是昂起头,眼神中没有一丝退后,尽是骄傲,青袍道士的眼里闪过一丝欣赏神色。
“这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云遮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踏出一步站立,看着青袍道士说出了这一句颇为老土的说辞。
哈哈一笑,青袍道士并没有生气,他伸手叫来李原心,低声说了什么,李原心和颓丧的百里辛对视一眼,然后离去。
“咚!咚!咚!咚!”
四记钟声响起,房间里闭门偷看“好戏”的弟子们纷纷走出房间,向练拳场地聚集,他们的表情有疑惑,有期待,有好奇,但他们都知道,有好戏可以看了。
这是这一个月弘新馆枯燥生活的一个点缀。
青袍道士指向自己左边,示意两拨人站到那里,十三个人很自觉的排成三排,第一排是云遮阳四人,第二排是八个亲信,只有百里辛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第三排。
脑袋依旧嗡响的他立马明白,自己失去了弘新馆里的一切,他眉头紧皱,心里好像堵了一块石头。
不一会儿,一百来号弟子就都到齐了,李原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青袍道士的右边。
“我叫年州山,来自道藏峰,是你们在龙门峰的教谕之一。”穿着青色道袍的年州山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听李原心说,你们锻体拳练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来教你们一些东西,这将是你们在龙门峰三年修行的第一课,也是你们在弘新馆的最后一课。”
“可是!”年州山语气一变,“我没有看到你们的规矩,不知道李原心是怎么教你们的,不过在我这里,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李原心低下头,好像有一丝不好意思。
“这几个,坏了昆仑的规矩,我会给他们相应的惩罚。”
“你们几个,今晚不准吃晚饭。”年州山指着那八个挂彩的亲信说道,然后指着许清寒,阿芒,江凌三人,“还有你们三个!”
陡然心中一惊,云遮阳忽然想到自己的惩罚可能也是不让吃饭,他有些慌了,别的好说,这不让吃饭,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至于你们两个,不许吃晚饭,还有明天的早饭,午饭。”
这对于云遮阳来说,简直就是世间最恶毒的惩罚,他的心里立马乌云密布,没有了一点精神。
不过这并不是处罚的结束,年州山叫出百里辛,然后对着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面庞轻扇了一下,然后大声说道:
“百里辛,罔顾道门规矩,滥用符箓,本该杖责一百,不过念在初犯,我只向他施法,叫他的伤在登上龙门峰之前不会痊愈,但是若有下次,必有严惩!你们可还有疑问?”
年州山眼神锐利,环顾一周,弟子们都躲开他的眼神,不敢抬头看着他,这些从俗世来到昆仑的少年少女也头一次知道了“道门之内,不论王权”的份量。
在这一瞬间,百里辛在新弟子间苦心支撑起来的最后一丝威严也荡然无存。
“那你教我们什么?”江凌小声的问道,却让不少弟子抬起了头,这也是他们心里最想知道的,李原心本质上还是个凡人,年州山可是一个实打实的昆仑道士。
这些新弟子很期待这个道士会教他们什么。
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满意,年州山点了点头,“我会教你们一些入门的修炼之法。”
年轻的新弟子们脸上都浮现出向往的神色,年州山欣慰一笑,然后指向弘新馆背后的龙门峰。
“然后,你们要去登这座山,用剩下两个月时间。”
云遮阳和所有的弟子一样,同时看向龙门峰,虽然远远没有道藏主峰和其余三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