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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两桃杀三士

“我这一计乃是两桃杀三士。”

“哪两桃?”

“一桃为地盘,一桃为权力。这些年来,孛罗帖木儿、察罕帖木儿两人的部下为了争夺一城一池,可没少内斗。

以前,刘太保强盛时,他们两人为了合力攻刘太保,还常常斥责部下,有所克制。

如今,刘太保仅仅剩下安丰一城。他们无所忌惮,又开始争抢地盘起来。

今年来,我就听说,他们两军已发生过四次小争斗。虽然双方滋事军官的官职,不过是千户。

但两军毕竟积怨已久,如果公子能够从中挑拨离间,我想,两军内斗指日可待。”

“嗯,桑谷你言之有理!”

听完桑谷的话,我不禁沉思起来。孛罗帖木儿和察罕帖木儿两军有摩擦,我也早有所闻。

如今福通势弱,也只有在北方挑些事端出来,才能让南方群豪有所反应。

碰巧的是,几天后,铁锅因孛罗帖木儿、察罕帖木儿平乱有功,让我去慰劳两人。

九月初十,我便从京城出发,带着金子、御衣、七宝腰带等赏赐之物,和菠萝先去汴梁,慰劳察罕帖木儿。

我故意在路上耽误几天时间。直到九天后,我才踏入了汴梁城。

入城前,察罕帖木儿的手下大将关保,还带着我在城外军营视察了一番。

这汴梁城曾经是小明王的帝都。那时候,我未曾来过。

如今,到处可见军民们在修补倒塌的房屋和崩塌的城墙。

比起现在街上行人的三三五五,它应该也曾繁华似锦过吧。

察罕帖木儿和他的外甥王保保在署衙门口,迎接我进入。

听闻,察罕帖木儿膝下无子女。察罕帖木儿姐姐便把儿子王保保,过继给他当养子。两人不是父子,却情同父子。

我见过察罕帖木儿两次,却是第一次见到王保保,不禁多看他几眼。

只见他不过二十岁左右,身材高大挺拔,脸庞线条分明,特别那眼神如冰刀般锐利,令人过目难忘。

进行简单的赏赐仪式后,父子两人便把我请到书房中闲聊。

“太尉从京城而来,一路奔波,辛苦了。请喝茶。”

我随口诳他,“客气了,我哪里有平章大人辛苦。不过,我倒不是从京城来的,而是从蜀相那边过来的。”

察罕帖木儿被封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我便喊他的官职——平章。

至于我口中的蜀相正是孛罗帖木儿。他继承父亲答失八都鲁的职位——四川行省左丞相,级别要比察罕帖木儿高。

提到“蜀相”这两个字时,我看到王保保眼神闪烁了一下。

“哦,蜀相那边的军容军貌,比起我军来,如何?”

“那当然是——不分伯仲,哈哈。”

我说完哈哈大笑,父子两人也假意笑了起来。

“蜀相近况如何?”

“气色很好。听他说,最近正在抓紧练兵,做好进军山东的准备。”

察罕帖木儿父子两人闻言,脸色微变。

几股红巾军开始在山东内斗,正是收复山东最好的时机。

孛罗帖木儿想把山东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他们父子自然也想。

“什么!他也想进军山东?”

“正是。莫非平章大人也有此意。”

察罕帖木儿不悦,说道:“那是自然。我军主力现在汴梁,他在蔚州。我近一些,当然是由我去收复山东才是。”

我笑道:“从蔚州出发,也不过是多走两天的路吧。”

察罕帖木儿一时语塞。

我继续说道:“两位都争抢着要去收复山东,我想陛下听到了,一定很开心。以我之见,不如一齐进军,共收山东?”

察罕帖木儿摇头,说道:“那不成。太尉,你没领过兵,不知道其中章法。

这行军打仗最忌讳的是有两个指挥。若我和他一起进军山东,容易出现配合上的问题,反而事倍功半。”

“说的也在理。怪不得最近老听他们说,要选一个人来当总兵官,统领天下所有兵马。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听到这里,父子两人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察罕帖木儿赶紧问道:“太尉,你这是听谁说的?是陛下要选一个人当总兵官吗?”

我假意用手打了下自己嘴巴,说道:“哎呀,怪我这张嘴,话多!其实你也知道,商议军务的事情,我极少参加。我也是在酒桌上道听途说的。未必是真的。

不过,刚才你自己也说了,这行军打仗最忌讳的是有两个指挥。选一个人来当总兵官,协调、指挥天下诸军,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太应该了。太尉你觉得,谁该当这总兵官?”

“我这太尉只是个虚衔而已。你这话应该问搠思监、朴不花他们,才会有答案。

不过依我看,天下英雄虽多,但也只有你和孛罗帖木儿两人比较合适了

。”

王保保冷笑,说道:“他哪能和我父亲相比。论军功,他不如!”

我悠然地说道:“少帅说的没错。蜀相的军功确实差一点。可他的出身是大脚跟啊。”

父子两人一听到“大脚跟”三个字,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闭口无语。

这“脚跟”就是蒙古社会中的世家。

蒙古世家以怯薛最为尊贵。“大脚跟”就是怯薛出身。

按大元一朝的惯例,朝中大僚和重要职位的人选,通常优先考虑“大根脚”。可以说,怯薛是元朝高级官员的摇篮。

而察罕帖木儿父子虽然是巨富之家,却出身低微,而且还不是纯种蒙古人。

察罕帖木儿是色目人。而王保保是混血儿,其母亲是色目人,亲生父亲才是蒙古人。

当时的风气以出身怯薛为傲。而一些士子在背后,对察罕帖木儿父子的出身卑微,常有轻视之意。

所以,这对养父子最忌讳别人在他们面前提出身。

我们三人一时竟无语。

察罕帖木儿见气氛尴尬,便说道:“太尉,时间也差不多到傍晚了,要不我们边喝边聊吧。”

“好。”

酒桌上,我故意多喝几杯,又假装醉倒了。

菠萝见状,便过来搀扶我回房间。

一进房,菠萝把我扶放在床上,便在耳边低语,问道:“公子,怎么样?”

我也低声说道:“鱼已经上钩了。”

说完,我们两人相视一笑。

一会,菠萝出去后不久,我又起身,走出房间外,继续假装醉酒,耍了一阵酒疯,又叫嚷着让菠萝把围棋拿过来。

菠萝把棋摆好,又关紧了门,但特意留了一条窗缝。

我和菠萝在屋里一边胡乱下棋,一边不着边际地说酒话。

实际上,我们的耳朵都坚了起来,凝神聆听外面的声音。

一会,菠萝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棋盘上写下三个字——“有人来”。我点点头,便开始和菠萝唱起了两簧。

“唉,这李察罕父子战功累累。行军打仗的水平那是没得说的。可惜啊,可惜!”

李察罕便是察罕帖木儿,是他的汉名。

“可惜什么?”

“可惜他父子,没人家孛罗帖木儿会经营。人家早就给搠思监丞相送钱,让搠思监在陛下面前替他说好话,捞好处。朝中有人好办事嘛。”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那天我和朵列等人喝酒。他亲口告诉我的。”

我口中的朵列真的是搠思监丞相的心腹。不过孛罗帖木儿贿赂搠思监的事,是我瞎编的。

我和菠萝又胡谄别的话题一会。

菠萝继续下药,说道:“公子,几天前,我们在孛罗帖木儿军中。我和他的手下将领喝酒。

我听他们言中之意,对李察罕父子多有轻视之意,说他们出身卑微。这事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来到这边,可千万不要提起这事。嘘~”

“好,我明白了。”

之后,我和菠萝又说了些别的酒话,便假装睡去,但耳朵都在聆听外头动静。

一会,窗外窥听之人见屋里不再谈话,而菠萝开始收拾棋盘,便蹑手蹑脚离去。

……

我在汴梁又待了一天后,便离去,准备赶去蔚州,去慰劳孛罗帖木儿。

刚出汴梁城没多久,王保保便率着十几骑,追了上来。

“太尉大人,请留步。”

我让人停车,从车厢里出来。

王保保打马到我跟前,示意两人各托着一个木箱,就往我车厢里面塞。

“少帅,你这是何意?”

“两箱苹果而已,汴梁的特产,请太尉笑纳。家父特意让我前来送行,有些事还想麻烦太尉。”

“唉,平章大人也真是的,送什么礼。不过既然是苹果,我就收下了。少帅有事请讲。”

“那个,太尉回京之后,麻烦在陛下面前,多为家父美言几句。特别是总兵官和进军山东的事,还请太尉多帮忙。”

“哦,那是一定帮忙。不过,还有两人,我建议少帅也要送点特产过去。他们说话比我更管用。”

“谁?”

“朴不花和秃鲁帖木儿。少帅莫非忘了,他们现在几乎是和陛下朝夕相处。”

王保保闻言大喜,说道:“多谢太尉指点,到时候还望太尉引路引路,带我认识一下。”

“那是自然,我和你父子一见如故,不帮你们帮谁?”

“多谢!”

一会,王保保走后,我和菠萝相视一笑,心知挑拨相间之计已见效。

马车开动后,我打开王保保送来的一个箱子。

只见这汴梁的苹果与众不同,呈长条状,黄澄澄的。

到了孛罗帖木儿那边,我和菠萝故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