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同伟去部队避风头并非心血来潮,他是有自己的人生规划的;
如果把人生当成是一场赌局,那他就是那个看过所有人底牌的人,也知道荷官接下来发什么牌,如果这样还不能做到胜天半目,那他前一世败走孤鹰岭一点也不冤。
他现在是所处的时代是刚刚进入九十年代,机遇和挑战并存;
如果他选择从商,凭借他前世厅长的眼界,即使他身无分文,他也有信心赚到海量的财富,混成一个上市公司老总问题不大。
但他并不想当一个纯粹的商人,因为在绝对权力面前,他要不倒向权力,要不就会被权力的偶尔一次任性吞的渣渣都不剩;
都已经二世为人,他不愿再做权力和金钱的奴隶,京州现在还是梁家的天下,他必须避开梁家,否则他所有的努力成果都可能被梁璐那个疯女人毁掉。
套用后世的一句话——选择部队并不一定是最佳,而是性价比最高;
梁璐的父亲梁群峰身居汉东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在公检法系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只要他还在任上,祁同伟没有出头之日,就是经商也不行。
梁群峰大约还有十年才能退休,而他的老师高育良也需要几年后才能转行政,大约也是这个时间点走上高位;
这十年时间,也是部队的变革期,对人才的需求如饥似渴,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是未来的趋势,他这个汉东大学的本科生正是部队需要的人才,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一个星期后,陈阳去京城报到,而祈同伟也如愿穿上了军装,两个相恋的年轻人,在毕业后各自走向不一样的人生。
“同伟,到了部队后记得给我写信!”
祈同伟向自己爱人逐渐模糊的身影挥了挥手,这挥别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爱人。
“写信?用惯手机还真有一些不适应。”
祈同伟轻轻地念叨了一句,然后转身登上了另一辆西去的列车,从此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望着一路如脱缰野马般西去的列车,梁璐的心里五味杂陈,是她的任性将一个本可以留在繁华省城的有为青年,逼向了大西北;
她心中的愤懑久久无法挥去,他走的那样的坚决,甚至连一个回头都没有,就像当年那个混蛋离她而去一样……
“祈同伟,你会后悔的!只要你肯低下头,你的前程将如这朝阳般光明。
为什么你们都选择背叛我,我梁璐真的那么差吗?”
梁璐的闺蜜吴惠芬似乎能看穿梁璐的心中所想,语气柔和地开解她道:
“梁璐,同伟也不容易,他是老高最器重的学生,如果他不选择去大西北,京州这座城市一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祈同伟已经是过去式了,京州市有的是青年才俊,回头姐再给你介绍一个更优秀的。”
梁璐此时正是最需要友谊的时候,她的亲近多少有一些功利——没办法,一切为了老高。
汉东大学,高家
高育良正在吃着晚饭,吴惠芬则是在跟他说着梁璐和祈同伟的事,语气中略带埋怨:
“老高,你这次在同伟一事上略欠考虑了,这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
梁璐的心里依然有着很深的怨念,梁书记也因为同伟拒绝了自己的女儿觉得面上无光,这个时候你怎能去促成同伟去部队,万一梁书记怪罪起来,你转行政的事就泡汤了。”
高育良下意识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波澜不惊地说道:
“不至于,梁璐也好,同伟也好,他们都是年轻人,有着他们自己的选择和生活,作为长辈,梁书记是不会去干涉年轻人的感情生活的,更不会公器私用去跟同伟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较真;
同伟要被分到司法所的事那是空穴来风,我这个老师都还不知道,谁就知道了?
同伟想去部队报效国家也跟梁璐无关,我这当老师的更无法干涉。”
吴惠芬早就习惯了自己丈夫在语言上的滴水不漏,这就是一种政治素养,在她看来老高窝在学校当个教书匠太屈才了;
这几年她一直在刻意结交梁璐,就是希望通过梁璐这层关系将老高引荐给梁书记,前面的铺垫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就差一个时机。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就化龙,老高注定不是池中物,现在差的就是风云,在吴惠芬心中梁书记就是风云。
当然,祈同伟的事老高做的很隐蔽,而动甪的部队关系也是她这一方的,梁书记就算知道了也怪罪不到老高;
老高这人多少还是有一些书生意气,吴惠芬从他的话里之话就能听出来,同伟是他最看重的学生,梁家这次是做的有一点过份了,现在木已成舟,她也不想太刺激老高,于是巧妙地转过话题说道:
“老高,梁璐那边我已经搭好桥了,梁书记也意单独跟你谈谈,你考虑清楚了吗?”
高育良再一次扶了扶自己的眼架,然后
端起桌上的汤碗喝掉最后一口汤,这是他吃饭长期养成的习惯,结束前都要喝完最后一汤,任何时候都是这样从容不迫。
吴惠芬似乎也已经习惯,只是一直耐心地在望着老高,她在等老高点头。
高育良放下碗筷后,才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微笑,冲吴惠芬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吴惠芬的脸上也露出了熟悉的笑,俩人这一笑间就完成了心灵上的交流,教授嘛,吃相总是要好看一些的。
西海省,郭勒木德市,陆军某训练团迎来了今年的新兵,欢快的锣鼓敲的震天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送走属于大西北独有的寂寞;
“新兵下连,老兵过年”,难怪老兵们的鼓槌挥的那样的欢实,有了新兵的训练团才有精气神。
祈同伟也是第一次来到大西北,从汉东到西海,四天三夜的火车将他折腾的不轻,前世当惯了养尊处优厅长的他还真有一点不适应,大西北的苦寒远超过了他的想像。
他们这一批新兵都来自于大城市,祁同伟虽然也是一个农家娃,但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学生,汉东政法大学就是放在全国也是很出名的,而郭勒木德市对包括祈同伟和所有新兵来说,都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
就是两世为人,见多识广的祈同伟也只是知道郭勒木德是蒙语,翻译过来就是河流密集的地方,可他们从下了火车,又转汽车,颠簸了几个小时也没有见到一条河流,放眼望去尽是风沙遍地的戈壁滩——这他娘的河流在哪?
“你就是祈同伟吧?全团唯一的大学生士兵,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你的班长肖剑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