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肠穿肚烂的男子,似乎就是阿民。罗森不忍心再看,一转头又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她身形瘦削,周身黑气,披头散发,看不清脸,但隐约能看出她面色苍白,轮廓清丽。
一阵风吹起她满头的青丝,她的眼神透露着狠厉和悲伤,看上去既美丽,又诡异。
她就站在那里,盯着罗森。突然之间,张开了血盆大口,无数的蛊虫从她嘴里钻了出来,直喷罗森面门。
罗森下意识往后一闪,背后却抵住了沙发,眼前也重新出现了客厅的样子。
灿佑凑近罗森,拍拍他的脸问道:
“阿森?你咋又在发呆?是被故事吓到了?也是,毕竟虎毒不食子嘛,对自己女儿下手,这个阿民也太狠了。”
罗森回过神来,问向二叔:
“不对,这个故事有个问题。”
灿佑好奇地问:
“啥问题?我咋没发现。”
罗森皱着眉头,问二叔道:
“二叔,您说这个故事,是妙妙姐告诉您的?”
二叔点点头,罗森又继续问道:
“如果只是她们族中留下来的故事,最多只是知道自己寨子被攻打了而已。她咋知道阿民和锦衣卫在竹林里见面,连对话都这么清楚。而且阿禾又是怎么爬上来的,阿民如果一心想要困住她,不可能给她机会爬上去吧?”
灿佑一听,这才跟着点头问道:
“对啊对啊,为啥啊?”
林阿叔白他一眼,接过话头说道:
“就知道跟着人家说,自己不动动脑子。阿森说得对,因为这件故事背后,还有隐情。”
接着,林阿叔清清嗓子,解释道:
“阿禾知道是她害了全族的人,所以她用尽所有力气催动蛊虫,逼退了大部分的士兵,苗人关上寨门,暂时得以喘息。之后阿禾便因为筋疲力竭,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跑去找苗苗的尸体,结果却被巫女告知,苗苗并没有死。”
这下连罗森也惊呆了,跟灿佑似的张大嘴巴说道:
“啥?!那阿民杀的是谁?”
林阿叔接着说道:
“只是一个人偶,装满了稻草,木头,石块,还有血包。”
罗森恍然大悟道:
“所以说,阿民从一开始就不想杀了苗苗?”
林阿叔点点头,说道:
“对,其实阿禾听到了阿民和指挥使的谈话。一开始,她也很震惊,但是出于对阿民的信任,她不相信他会真的动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提前从苗苗体内把蛊王收走了。她晚上跟踪阿民,发现他在挖陷阱。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对付谁,但还是提前在袖子里藏了可以攀爬的钉爪。”
罗森奇怪地问道:
“那她为啥不提前通知族人?至少也能避免不少伤亡啊。”
林阿叔也叹了口气,说道:
“因为她赌错了,之后也自责了一辈子。不过阿民是真的爱她,没有真的杀了苗苗。当初阿民也做了两手准备,一是把阿禾推进陷阱,想要趁乱时带苗苗去和她会合,求她原谅;二是料到阿禾会恨他,他会死,任务也算完成,而且仍然可以保全苗苗。”
灿佑听得忍不住唏嘘:
“听起来,阿民也是个可怜人。”
罗森突然插嘴道:
“那之后阿禾呢?另外妙妙姐为啥会跟你们说这些事啊,这些应该是苗疆的秘密,不会随便告诉外人。”
二叔像是想到了啥,忍不住笑出声:
“据说阿禾虽然犯错,但也亡羊补牢,救了族人,也保护了蛊王。但是她再也没有脸面留在苗寨,就带苗苗离开了。
这些事是当初老林追妙妙的时候,她讲的,讲到最后她说:阿禾之后把带到蜀中来,为了忘记那段故事,她隐姓埋名,也把苗苗的名字改成了…妙妙。”
罗森一惊,大声问道:
“啥?!妙妙?我们认识的那个妙妙?当时苗疆不是古代的事吗?她要是活到现在也有几百岁了吧?”
灿佑也跟着附和:
“是啊,合着妙妙姐是老妖精啊。”
二叔哈哈大笑,说道:
“哈哈,当初老林听到也是这个反应,吓得他再也不敢打妙妙主意了。”
林阿叔不满地说道:
“这世上无奇不有,你以为她耍我,但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二叔反问道:
“那如果是真的,你还敢跟她在一起吗?”
此话一出,林阿叔沉默了。
不久之后,灿佑才问道:
“说了半天丝蛊,这玩意儿为啥会在程就月梦里呢?难道是有人给她种了蛊?”
二叔想了想,说道:
“还是说尹蛟龙有问题?程就月才用这种方式来提醒阿森?”
罗森皱紧了眉,说道:
“不知道为啥,自从看到那些幻象之后,我看他总觉得背后有啥阴谋。”
灿佑朝他靠近问道:
“那你还给程就月织梦吗?”
罗森没回答,又思考了很久之后,答道:
“就算不是因为尹蛟龙,我也想知道真相,而且不是还有万人坑的事要解决吗?不过现在丝蛊对我有影响,那在梦里的其他人会不会也有危险?”
二叔回答道:
“你当时只是暂时离魂,还好我们及时把你叫醒。如果时间久了,肯定会有影响。”
罗森一听也很担心:
“那我们下面该咋办?”
二叔想了想,说道:
“找妙妙吧,蛊毒之事我们最好还是少沾。就算只是在梦里,也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便打电话叫来了妙妙。
一段日子不见,妙妙仍然风姿绰约,看上去美艳动人。不过这次,灿佑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探寻,似乎想要找出妙妙身上“妖精”的痕迹。
妙妙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便指着他问二叔:
“这娃儿疯啦?咋这么看着我。”
二叔让她别管灿佑,招呼她坐下,又把遇到丝蛊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道:
“妙妙我知道你不爱管闲事,但是…”
妙妙听打断他,说道:
“我答应你们,去看看。”
二叔没想到这么顺利,等到了晚上,便带着妙妙一起到了医院。
罗森看尹蛟龙的表情还是很不自然,但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他跟尹蛟龙提出:
“八哥,这一次还要麻烦你在外面给我们护法,我带妙妙姐进去给嫂子解蛊。”
尹蛟龙感受到他的疏离,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进入梦境后,原本罗森指望妙妙尽快给程就月解蛊。
没曾想她看清程就月的面孔后,居然喊了出来:
“阿娘?!”
罗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边咳嗽边问道:
“妙妙姐,你说啥呢?这是你阿娘?!”
妙妙见自己失言,便解释道:
“她长得和我阿娘一模一样,一下叫错了而已。你们猜得没错,她的确是中了丝蛊,而且也有些年头了。”
罗森赶紧问道:
“那有办法解蛊吗?”
妙妙点点头,从布包里掏出一根丝线,又将丝线缠上程就月的左手手腕,说道:
“换作别人可能没办法,但在这世上还没有我解不了的蛊。”
说完,便开始用手指绕动丝线,嘴里也念念有词。
灿佑好奇地探头探脑,跟罗森说道:
“哇,第一次看这种,感觉好刺激啊,就是咋这么像弹棉花呢。”
突然,灿佑感到脸上一阵刺痛,他用手一摸,居然扯掉了一只虫子!
那虫子蠕动着身体,黑黑长长,像极了没有脚的蜈蚣,最恐怖是它的口器又尖又弯,像极了两把相对的弯刀,那上面还带着鲜血。
灿佑“啊”地一声叫出来,一把把虫子扔在地上,正要上脚去踩,却被林阿叔拦住了:
“你想死啊!敢踩她的蛊虫?!”
灿佑这才缩回脚,问道:
“啥?这。。这是妙妙姐的蛊虫?”
罗森把他拉到身边,说道:
“谁让你乱说话的。”
灿佑这才捂着嘴,委屈地嘀咕:
“这都能放虫子咬我,真是…”
话还没说完,妙妙侧了侧身子,吓得灿佑赶紧噤声。
妙妙重新开始念动咒语,只见那丝线从程就月的手腕慢慢向上蔓延。到脖颈,到脸上,又像是织布一样,在程就月的脸上绕出了一个菱形的网。
接着,她的手又稍稍用力,丝线往下一沉,程就月的脸上便出现无数道血痕。
这下连罗森也不淡定了,悄声问二叔:
“妙妙姐真的是在解蛊吗?我咋感觉她想把程就月给搞死啊。”
二叔示意他不要说话,而妙妙的手也越来越快,程就月的血潺潺地冒出来,染红了丝线。
罗森也越来越紧张,但又不敢打扰她。
终于,妙妙停下了绕线的动作,接着把线往上一提。
那张网瞬间网住了程就月的头发,看上去像极了异域风情的头饰,衬托得程就月的脸更加美丽。
可这样的美丽并没有持续多久。
只见那张网越缠越紧,迅速将程就月的头发罩住。
不多一会儿,所有头发就被勒成了一束。
因为她躺着,看上去像是系了一根巨大无比的朝天辫,看上去又滑稽又奇怪。
罗森他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但石室中却突然传出尖利的叫声。
那声音又阴森又凄厉,像极了无数枉死鬼在炼狱中惨叫,吓得他们全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