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栖月紧咬着牙,一次次地将晴云挣扎着抬起的头,重新压进水里。
不管晴云是谁派来的,总归是不能再留了。
“啊——唔、咳咳——梁栖月你做什么!”
晴云惊慌失措。
她先是愤怒地咆哮,但随着水一次次涌入肺中,她逐渐感受到了梁栖月的杀意。
开始哭着求饶。
“夫人、咳咳!我错了,银、银票还你!”
在面临生死之时,强烈的求生欲,可以让一个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因此,梁栖月从一开始,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晴云疯狂挣扎中,将头上的银簪拔了下来。
反手不断抡圆了乱划。
梁栖月仰身躲过几次攻击,咬着牙扭头朝苏合低呵:
“吓傻了么?还不快赶紧过来帮忙。”
苏合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她旁边,抖着手把晴云彻底摁在水里。
水面涟漪渐弱,人不动了。
梁栖月心脏剧烈狂跳,呼吸也随之粗重许多。
她站起身来,将同样颤抖不止的手,背到身后攥起。
而后瞧着红了眼睛的苏合。
“苏合,时至今日我也不再瞒你。我与侯府终有撕破脸的那一天,其中原因繁多,你只需要知道,我与侯府定是要闹个不死不休。你如若无法接受,我自会做主,让你从梁家风风光光出嫁,也全了你我主仆一场的情意。”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苏合的忠心。
但这般软的性子放在身边,于她们二人恐怕都不是好事。
苏合颤抖了一下,瞬间从刚刚杀了人的慌乱中脱出。
跪在她的面前。
“小姐,求您不要,奴婢只是有些害怕,但是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我、我不想嫁人……”
两世加起来,苏合与紫述跟了她几十年。
她们二人若是有什么不愿为之事,她也绝不勉强。
但有些话,她必须说在前头,若是无法一心,那么就此分道扬镳,至少比送了命强。
于是她硬下心肠,冷漠开口:
“你若留在我身边,往后类似这样的事情,非但无法避免,还会越来越凶险。她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今日她若不死,死的就会是我。因此你若不愿过这样的日子,我自会让你成为良籍,冠以叶姓,寻个好人家出嫁。”
苏合泪流满面,仍然倔强地摇着头。
语气哽咽,无比坚定道:
“如果是您厌弃奴婢,奴婢就嫁。可若是因为奴婢的原因,那我就改到您满意为止。小姐,方才奴婢只是太害怕了,绝对没有下一次。”
梁栖月知道苏合也是个脾气倔的,就将人扶起。
“此地不宜久留,先走。”
不过梁栖月没想到,她与苏合刚走没多久,晴云就从荷塘下面爬了上来。
手里紧抓着那张银票。
她眼中闪烁着怨毒,恶狠狠地道:
“贱人,还真的敢杀我,我定要让你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等把你弄死,我就会成为世子的贵妾!”
她尚还趴在岸边,一个人出现站在她的面前。
抬头一看,是位异常俊俏的少年郎,正望着她,笑得灿烂。
他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物件。
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
这个少年,她自然认得,乃是侯府新来的府医,名叫虞棋。
晴云脸庞顿时染上一抹绯红。
“虞大夫,您怎么知道小女受了伤?夫人毒害徐家少爷,被小女撞见,竟险些被灭口。现在小女有些脱力,烦请您拉我一把。”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银票藏起,柔柔弱弱伸出了手。
然而,虞棋的举动却出乎她的预料。
他轻抬一脚,直接将她伸出的纤细手指,牢牢踩在脚下。
“虞、虞大夫!?”
晴云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她试图将手从虞棋的脚下抽出,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动弹。
方才面对梁栖月时,她明显感觉到了杀意,可现在在虞棋面前,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身体的每一处都尖叫着发出警告,凉到发麻。
“主子,怎么处理她?”
这时,晴云才捕捉到了莲塘之畔的身影。
一袭白衣,柔和的眉眼如同潺潺春水,整个人的气质都透出一股温和之意。
这是虞棋的哥哥,虞时!
有救了!
晴云张口就要呼救,却被虞棋不轻不重地踢在了咽喉处。
“咔——”
一声轻响,晴云的世界仿佛瞬间静止。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虞棋,一只手捂住脖子,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溢出。
什么东西被踢碎了……
虞时步履从容,缓缓而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藏着几分笑意。
此等尊贵雅致,令人难以直视。
“夫人初次尝试,生疏也
是在所难免,自然需要鼓励。”
虞时的话语,让晴云浑身的骨头都在打战。
鼓励……什么?
她这才想起来,刚才在怒骂梁栖月时,连着虞时也一起骂了。
虞时不会放过她!
晴云此时脑子十分混乱,她理不清楚这里面所有的不合理之处。
唯有逃跑这一念头,清晰得很。
她用全身力气抽出手,踉跄着就想往人多的地方跑。
然而身后的声音如鬼魅般传来,让她瞬间如被冰霜冻结,毛孔中透出丝丝冷汗。
“溟七,看来这些日子,让你过得太舒坦了。”
溟、溟七……溟部?
那虞时就是——
这个念头刚在晴云脑海中闪过,一把巨大的黑刀,如闪电般贯穿她的腹部。
她带着无尽悔意,重重倒在地上。
没想到,梁栖月居然和九千岁关系匪浅,不该惹她的……
“哗啦。”
晴云已再无一丝生气,滚落荷塘。
“主子,”虞棋走到虞时身旁,眼神牢牢锁着佛堂的方向,兴奋之意蠢蠢欲动,“里面那个要醒了,一起杀了?”
虞时轻瞥一眼,转身悠悠离去。
“去把衣服换了,收拾干净莲塘再来。”
衣服?
虞棋低头仔细看了看,果然沾了几滴血。
两人离开后,徐泽捂着脑袋,从佛堂里踉跄着走出来。
他脑子混沌得厉害,想去荷塘边洗一把脸。
却不想离得老远,就看到已经漂到莲池中央的一具女尸。
血水不断从她周身渗出。
他吓了一跳,离近几步揉了揉眼睛,想看得仔细一些,脚下踩到了断裂成两截的紫毫。
这是,徐娇一直护着的毛笔?
徐泽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池塘中央的尸体。
“贱货,我对你的好,你全装作看不见,现在因为梁栖月送的这根破毛笔,就要寻死?好,我这就让梁栖月去陪你!”
——
梁栖月回到宴会上,以徐娇身体不适这一理由,将此事搪塞过去。
似乎无人对此太过在意。
宾客们继续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目睹此景,梁栖月的心情却颇为复杂。
折腾了一天,她也觉得有些饿了。
趁着苏合在帮她应酬宾客,她随意拿了块点心,寻了个角落坐下。
正欲将点心送入口中,手臂传来撕裂的疼痛。
她掀起衣袖一看。
光滑的手臂上,赫然有一道约两寸的伤口,显得格外刺眼。
许是方才晴云拿着簪子乱划之时,被伤到的。
因精神紧绷,居然没有感觉到疼痛。
正当她准备放下衣袖,打算稍后回到房间让苏合处理时,虞时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旁。
如同鬼魅一般,让她心跳猛地加速。
“虞先生。”
“夫人怎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