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前世意外发生的位置越来越近。
甚至前方正对马车的方向,隐约可见尘土飞扬,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这边。
徐氏抓住车内扶手,梁栖月的手心也有些黏腻。
就是现在!
梁栖月趁徐氏不备,一把推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直接从带愣住的车夫手里夺过马鞭。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拉住缰绳——
“咴咴——”
四匹马被惊得人立而起,纷纷四散。
乱窜之下使得整个车厢摇摇晃晃,几乎要翻覆
徐氏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摔了个跟头,脸被擦伤几处。
眼见竟是梁栖月抢了缰绳,还将马车从原本安排好的位置上偏离,又惊又怒,大声喝道:
“梁栖月你干什么!”
相比徐氏的狼狈,梁栖月背后有乘风托着,丝毫不受猛烈颠簸的影响。
她稳稳站在疾驰的马车之上,没理会徐氏,冷静地取出一个香包打开,将其中粉末吹向躁动马匹。
这是她刚刚调配出,能够略微控制烈性动物的香方。
此时已是正午,百姓又被天价悬赏吸引至此,因此聚集在南街的百姓,比平时多了八成不止。
皆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们这个方向。
“我的天,那不是侯府的马车吗,从里面出来的,是世子夫人,梁栖月?只听说她出嫁前是京城家喻户晓的才女,写得一手好字,没想到还有如此飒爽一面。”
“是啊,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我刚刚好像看见里面有人在翻滚。”
“你们是瞎吗,没看见对面冲过来的疯马?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啊!”
众人看清情况之后乱成一团。
徐氏听到周围尽是对梁栖月的夸赞,她抓住扶手稳住身体后,盯着梁栖月二人的后背咬牙切齿。
她一定要将马车偏回去,并把梁栖月推出车厢。
这次绝不能失手!
眼见对面的几匹疯马越来越近,自己这辆车却几乎快停下了,徐氏心一横。
她装作站不稳,想强行去拖宋乘风,再将梁栖月推出去。
却不料,梁栖月竟直接拉着人跳下马车。
徐氏独自站在车厢外面,手里拿着抢来的缰绳,一时间懵住,茫然失措。
这还不算。
此时她耳边传来的声音,才更是让她眼皮狂跳。
只听宋赐麟急切大喊:“母亲,麟儿来救你了!”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宋赐麟拨开人群,身姿矫健地,朝一脸惊恐的徐氏冲了过去。
而在看清站在车厢上的人时,宋赐麟的表情也呈惊恐状。
“砰!”
结果出乎意料所有人的意料。
因梁栖月提前将马车,偏离了道路中心的位置,与被疯马拉着的车擦肩而过,没有相撞。
尽管如此,宋赐麟二人还是飞滚了出去,浑身都是伤。
连挣扎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趁着她们二人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梁栖月已经领着乘风,悄然站在了人群后方。
静待着她们最后的手段。
没多久,身后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她微微侧过身子遮掩。
免得被看见。
“让一让,快点让我过去!”白少微语中的急切不像作假,挤开众人跑到了宋赐麟身边。
见宋赐麟浑身颤抖,似乎是努力想说些什么,她瞬间会意。
眼泪立刻止不住地流,哽咽道:
“麟儿你没事吧,都怪我,应该劝说老夫人准备两驾马车,风少爷命格特殊,就算是生辰也不该冒险同乘。还好你舍命将夫人救下,可就是风少爷他……呜呜!”
白少微似乎说不下去了,掩面哭泣,柔弱的样子叫人忍不住怜惜。
过程中,她不忘观察众人反应。
她本以为大家都会被她感动,随着一起潸然泪下。
然而并没有。
四周寂静得可怕,所有人的脸上皆是一副古怪的表情,一言难尽地盯着她看。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麟儿抖得也更厉害了?
白少微哭声停顿了一瞬,但她不相信这次的计划会出什么问题。
继续按照提前准备好的词哭诉:
“明明才刚去过心宁寺,希望能替风少爷化解煞气,可煞气怎还如此厉害,夫人还好吗,看着似乎没有麟儿伤得重,我这就扶您起来,夫人您——老夫人!?”
看到宋赐麟身后的人居然是徐氏,白少微大惊失色。
此刻她才察觉,徐氏与梁栖月今日衣着颜色,实在太过相近。
仅在纹样上略有差异。
想起梁栖月,白少微努力忽视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焦急四处张望寻找。
生怕她和宋乘风一起死了。
只有麟儿成为梁栖月的救命恩人,才能为她邀功,借此成为梁家义女啊。
终于,白少微又看到了本应该四分五裂,此时却完好无损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
她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
脸色惨白如纸。
直到附近有医者闻声赶来,替两人包扎好伤口,又喂了药之后,她才上前想要问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徐氏和宋赐麟方才只是疼得动不了,但发生的事情她们一清二楚。
见白少微过来,徐氏像吃了一只苍蝇,低声骂了句“废物”。
但是她不能动白少微。
母子必须一体,吉星的力量才能得以充分发挥。
麟儿这么多年未显化,想来是因为他一直和白少微分离。
断不能有意外。
人群后方,梁栖月紧盯三人的一举一动。
直到徐氏准备和白少微说话时,她才适时出声:
“此事非同小可,危及到侯府老夫人和少爷,我须得讨个说法。”
听到声音,众人四处寻找说话之人。
今天这事委实奇怪。
南街乃湖宁城最为繁荣之处,因此管理也最为严格,怎会忽然出现由疯马拉的马车呢?
众人心里隐隐有所猜测。
但是此事涉及承恩侯府与梁家,宅院纷争,没人愿意多管闲事。
现在有人为此事发声,纷纷为其让出一条道路。
没想到,居然是梁栖月。
“我就说此处香气如此特殊,是她就不奇怪了,现在京城的贵人圈子里啊,都时兴那些新奇独特的香料。但你们还别说,若真细品,那些香和她身上的,还真没法比!”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周围人的好奇心。
忙问他怎么如此了解。
因为他们只听说过梁栖月的才女之名,制香还是头一次。
若是梁母所在的叶家,打算通过这制香生意重振家业,他们也好打听清楚,提前搞好关系。
或许还能分一杯羹,何乐而不为呢。
只听那人有些骄傲地答道:
“你们没去过京城吧,连她制的香都没听说过,她当年小小年纪,便能配出令人心醉的沉光香,如今看来,她这些年制香技艺越发精湛了。只可惜,怎么就看上了承恩侯府。”
梁栖月没空听这些闲言碎语。
乘风跟在她身边,自人群之后走出。
两人都因跳车沾染了些许尘土,却丝毫不显狼狈。
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她先是将徐氏搀扶起来,然后自上而下俯视两人。
“倒是奇了,明明是母亲遭遇危险,却全都挂念我的安危。还有白姑娘,世子念你年幼与父母失散,将你带回侯府安顿。然而,你却咒侯府少爷当场折于这场祸事,所安何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