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彩什么的,当然是句玩笑话。江陵月本来没空关心将作大匠的。只是他那仆役日日在门前转悠,让人想不留意到都难。
“所以阿光觉得将作大匠他会。 那个将作大匠明显是见不得别人好的性格,也不像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度量。最大的可能,就是装作无事发生。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咱们俩去医校瞧瞧吧。” 今天名义上是医校剪彩,实际上则是开门招生的日子。 医校是参考太学的结构建造的,既敞阔又气派。除此以外,江陵月还提了不少个性化的建议——比如实验室、再比如厂房。 两人走到时,都被人声鼎沸的模样吓了一跳。 “怎么有这么多人?”江陵月呆滞。 除去服徭役的民夫们,其余招生的消息是通过官府的渠道宣传出去的,她并没有出手干涉。 当时她还想着能招满200个就不错了。 可眼前这报名的……至少有六七百人了吧,衬托得医校敞阔的大门都变得拥挤了起来。 “静一静!一个一个来!” “先去参加考核!只有考核通过了才能报名入学!” “别挤,别挤!” 先生和力夫们被汹涌的人群挤得苦不堪言,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也无济于事。无他,只因来报名的人实在太热情了。 “学得好就能发粮食,可是真的?” “只要做年学徒就能在长安有活做?莫不是诓我们的吧?” “我家小宝才七岁,可他实在聪明得很哩!先生们能不能通融通融,我让小宝给你们磕头了……” 江陵月和霍光对视一眼,齐齐默了一瞬。 说好的皇权不下乡呢?她大大低估了官府的宣传动员能力,也太低估这些条件对长安人民的吸引力了。 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想报名的到先生那儿去,有什么问题到我这里来问!” 先生们看到她,恍如看到救星:“对对对,想问问题的到江女医那里去,我们这儿是报名的!” 不少的人转过头去,顿时面露迟疑之色。 一个小娘子,还生得这么年轻……? 廉丘忙道:“这是我们能管事的!” 人群们才纷纷涌过去,把江陵月和霍光团团围在中间。报名的档口顿时轻松了不少。 廉丘不免松了口气,对站在队伍第一个的人说:“这话时候他脸红了一下,显然是想起了自己因为不识字所以看不懂考卷的事。 “但是入学后也要识字的。”他们做先生的也要跟着一起学。 “那考什么?” 廉丘指了指桌子上的小盘子:“闭上眼睛,用小镊子把黄豆夹进盘子里。半盏茶的时间,夹进四十颗就算合格。” “啊?” 那人一愣,大概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但他不敢多问,立刻闭上眼睛老实地照做了。 半盏茶的功夫后,豆子散落了满桌,留在盘中的反而是少数。 廉丘数了数:“一共十七颗,不合格。” “啊……”那人明显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垂头丧气地正要离开,却被叫住:“等等,一共有两个考核,只要通过一个就去那边报名,你还有机会的。” 男子闻言一喜,顿时振奋了不少。 廉丘却道:“下一个。” 这些闻所未闻的考核,自然是江陵月安排的。她为了能从茫茫大海中挑出有医学天赋的人,也算是煞费苦心。 第一道考核,就是刚才的夹豆子。 这一道是为了筛选出手稳的人。无论是做手术,还是制备什么东西都是精细的手艺活,手不稳的人可没法做下去。 第二道,则是辨草药。 这一道考核自不待言,是为了筛选出观察仔细,且对药草亲和的人。 第道,江陵月没有自己决定,而是让医生们商量着议定。最后则是淳于阐获胜了。 他拿出祖传的针灸小金人:“不若让他们对着穴位图,自己试着下针,考一考他们手眼结合的功夫,女医觉得怎么样?” 江陵月:“这个好!” 淳于阐说得对,学医嘛,手眼结合很重要。 这样考核,只要能通过一样就算有天赋。要是样都能通过,就是学医的不世出的天才了。 和她预料得一样,来报名的人里约莫一半是什么都没通过,只能垂头丧气回家的。 剩下的一半人里面,又有分之二是只通过了一样考核,分之一通过了两样。 样都通过的,只有寥寥二个。 但江陵月已经很满意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才,还能被刚好被她网罗到呢?手眼都稳的人,远不止学医这一条门路。 若是从军,还能当上个小飞将军呢。 但这些也只是江陵月闲暇才有时间想的事情。她大部分时间都用得她嗓子都哑了。霍光也好不到哪里去。 “阿光,我连累你了……”她愧疚道。 她当时脑子一热,就把这累活。 霍光连忙摆了摆手,干涩的嗓子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咳咳……没有的事情!” 他微妙地顿了一下:“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执着……” “是啊,咱们医校包食宿,学得好还能回去拿钱。这不就等于帮他们家里承担了一个人口粮么?若是年景不好的日子,这多出来的口粮就能救全家的命。” “即使不提包工作的事情,他们也会来的。”
霍光闻言,顿时沉思了起来。 他从前是小吏之子,不算富贵也衣食不愁。后来又变成了霍去病的弟弟,身份顿时高不可攀了起来。然而,自从和江陵月一起创办医校,他却好像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民夫为了让自家孩子能早日报名,即使有冰也不贪享受,宁肯顶着烈日干活。 还有今天这些让他们招架不住的长安百姓,同样如此。 他好像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种……一种什么呢…… 霍光一时说不清楚。 他正要思考的时候,就见江陵月站了起来:“走吧,咱们去看看招了多少人了。” 然而她还没起身,廉丘就面露难色地走了过来:“女医,我们招到了一个样考核都通过的人,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只有六岁!” 江陵月讶异地挑了挑眉:六岁的医学神童?不过想想也不奇怪,甘罗不也十二岁拜相么。 “走,咱们去见见。” “是。” 然而当她真的见到人的那一刻,差点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儿啊!” 身边人听到“太子殿下”也都跪了。他们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个锦衣玉带、粉雕玉琢的小郎君。 太、太子殿下? 刘据对其他人视若无睹,唯独对江陵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江女医,好久不见了,祖母和母后她们都很想你。” “您您您……您怎么会到这儿来的啊?陛下他知道么?” 刘据无辜地眨眼:“知道的,但父皇不同意。” “孤和闳弟许久不见江女医,听说女医要办学校了,就央了父皇要来。可惜父皇不同意,孤就央了表兄带着孤来报名。闳弟他太小了,表兄就没把他带出来。” 一段话,每一句如同一个霹雳炸在江陵月耳边。 “……你哪个表兄?” “霍表兄。” “……” 江陵月心累地抹了把脸。果然,她就知道。这么心大又不怕刘彻怪罪的人,除了霍去病还能有谁? “那他现在在哪去呢?有没有跟你一起,你身边还有没有其他护卫?” 刘彻小手一指:“喏,表兄在那里。” 江陵月循声望去,呼吸便滞了片刻。 入目是一袭鲜烈的红衣,乌发高束在漆黑冠中,衬得年轻的男子冷冽又张扬。他怀中抱一柄长剑,从不起眼的角落中徐徐走到阳光下来。炽热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粉。 似是察觉到江陵月的呆滞,霍去病短暂勾了下唇角。 “江女医。”他轻声唤道。 剪彩什么的,当然是句玩笑话。江陵月本来没空关心将作大匠的。只是他那仆役日日在门前转悠,让人想不留意到都难。 “所以阿光觉得将作大匠他会。 那个将作大匠明显是见不得别人好的性格,也不像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度量。最大的可能,就是装作无事发生。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咱们俩去医校瞧瞧吧。” 今天名义上是医校剪彩,实际上则是开门招生的日子。 医校是参考太学的结构建造的,既敞阔又气派。除此以外,江陵月还提了不少个性化的建议——比如实验室、再比如厂房。 两人走到时,都被人声鼎沸的模样吓了一跳。 “怎么有这么多人?”江陵月呆滞。 除去服徭役的民夫们,其余招生的消息是通过官府的渠道宣传出去的,她并没有出手干涉。 当时她还想着能招满200个就不错了。 可眼前这报名的……至少有六七百人了吧,衬托得医校敞阔的大门都变得拥挤了起来。 “静一静!一个一个来!” “先去参加考核!只有考核通过了才能报名入学!” “别挤,别挤!” 先生和力夫们被汹涌的人群挤得苦不堪言,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也无济于事。无他,只因来报名的人实在太热情了。 “学得好就能发粮食,可是真的?” “只要做年学徒就能在长安有活做?莫不是诓我们的吧?” “我家小宝才七岁,可他实在聪明得很哩!先生们能不能通融通融,我让小宝给你们磕头了……” 江陵月和霍光对视一眼,齐齐默了一瞬。 说好的皇权不下乡呢?她大大低估了官府的宣传动员能力,也太低估这些条件对长安人民的吸引力了。 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想报名的到先生那儿去,有什么问题到我这里来问!” 先生们看到她,恍如看到救星:“对对对,想问问题的到江女医那里去,我们这儿是报名的!” 不少的人转过头去,顿时面露迟疑之色。 一个小娘子,还生得这么年轻……? 廉丘忙道:“这是我们能管事的!” 人群们才纷纷涌过去,把江陵月和霍光团团围在中间。报名的档口顿时轻松了不少。 廉丘不免松了口气,对站在队伍第一个的人说:“这话时候他脸红了一下,显然是想起了自己因为不识字所以看不懂考卷的事。 “但是入学后也要识字的。”他们做先生的也要跟着一起学。 “那考什么?” 廉丘指了指桌子上的小盘子:“闭上眼睛,用小镊子把黄豆夹进盘子里。半盏茶的时间,夹进四十颗就算合格。” “啊?” 那人一愣,大概从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