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无人留意到江陵月的失态。
刘彻和卫青都对霍去病的回答毫不意外。而霍光这个究极兄控更是两眼灼灼放光,崇拜地朝他望了过点什么,然而顾忌到这里是御前,不好放肆,只得遗憾地住了嘴。 霍去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唯独在垂下眼时,眼睫在眼底落下一片淡淡阴翳,漆眸中愈显晦暗不明。 “阿兄?” 霍光只觉得哪里有古怪,却说不出所以然来。他敏锐地感知到兄长一瞬间心绪不佳,但对个中原因不甚理解。 难道?是因为陛下夸了大将军一句,却没有夸阿兄。所以他才会不高兴了? 不会吧,阿兄哪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霍光的年龄尚小,尚且不懂情之滋味。 他虽知道自家阿兄心悦于江陵月,脑子里经常却没那根弦。和江陵月日常相处的时候,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只有在霍去病的情感明显地外露时,才会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然而那时候,通常已经为时已晚。 便在这时,江陵月整理好了表情。 她悄悄地揉了下脸颊,又深深吐了口气。抬头发现没人关注着自己,立刻恢复了往常的神情,一副假装无事发生的模样。 至于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刘彻和卫青又聊了几句她的问题,君臣俩在“保大保小”的问题上各执一词,竟然争执了起来。 刘彻是坚定的“保小派”,且十分理直气壮:“给朕生下皇嗣乃是她的福分,这女子怎可如此自私,强令医官保全自己?” 卫青摇头道:“若是臣的妻子,臣定会保全她性命。” 刘彻嗤笑了一声:“若这女子能生下朕的孩子,纵她自己不幸殒命,她全家的荣华富贵都有了。可她若是活下来,朕的孩子却没了,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卫青无语凝噎了一下子,估计意识到和直男癌陛下辩论,属实是鸡同鸭讲。 他使出了必杀の一击:“陛下,您也会这么对阿姊么?” 刘彻:“………………” 这让他怎么回答呢? 卫子夫当年的“有大宠”可不是假话。刘彻的前几个孩子都是和她生下的,说不准就是抱着让她一举生下太子、再抬上后位的心思。 纵使现在恩宠淡了,但她是到底不一样的。 刘彻把女子替换成卫子夫的模样,只觉心有戚戚焉。半晌,他轻咳了一声:“仲卿你放心,朕绝不会对子夫这么做的。” 卫青微笑:“臣知道。” 然而一旁ob的江陵月,心底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吐槽刷屏。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可能会忍不住一大通输出。 天啊,这什么究极直男癌啊!给还在怀孕的李姬点个蜡吧。 江陵月默默腹诽着。 “咳!” 许是刘彻觉得被卫青击败很没面子,又或许他终于想起了正事。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坐正身子,又 板起了面孔。 ?本作者喃喃果提醒您《今天也在努力救治霍去病》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_?_?? ()?()“江陵月。”()?()
“……臣在。”江陵月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应声道。()?()
但刘彻显然不是谈笑时的松弛状态了。他眯起了眼睛,帝王威势油然而生:“这面试的法子,你是从何处想来的?”()?()
“这……”
江陵月顿了一下,意有所指道:“陛下,您知道的。” 别问,问就是从三体人(划掉)仙人那里学到的。 刘彻显然读懂了她的暗示,眼神一瞬暗了下来。 江陵月的黑暗森林论流下的阴影至今未散,每当他生出求仙的念头时,都会忍不住怀疑起人生来—— 这次遇到的仙人秉性是怎么样的? 万一是个暴脾气呢?随手降下灾祸,他的大汉可怎么办? 一次次怀疑人生下江陵月是从仙界学来的时候,心还猛地提了一下。 “……可会怪罪?” 刘彻问得没头没尾,江陵月还是听懂了。她强忍着笑意:“陛下且放心,不会的。” “那就好。” 刘彻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既然不会怪罪,又是仙界的好东西,那咱们大汉就要效仿一番了。” “嗯?” 江陵月惊了:“效仿什么?面试么?” “是。”刘彻承认得毫不客气。 汉朝的举孝廉,就是武帝时期设立的推荐人才制度。刘彻何其敏锐,只肖一细想,就能咂摸出所谓“面试”比起举孝廉的优点来。 可问题是…… “等等!陛下!那个不叫面试,那个叫科举啊!” 江陵月哭笑不得。 尤其是她一想到这个时空的历史课本上会写“汉武帝创立了人才选拔方式叫‘面试制’”,整个人都不好了。 刘彻眉梢一抬:“什么?科举?” 江陵月点头如捣蒜。 “罢了。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刘彻手一挥:“江女医,你回去写个条陈,把仙界的科举制如何都写下来,过几日中朝上呈来。” 他今日本来是想细问面……那什么科举制的。可偏偏江陵月提到了仙界几个字,勾出他在甘泉宫问仙时许多不愉快的回忆。
他现在,又有点难以面对江陵月了。 “去病,你弟弟今日暂且留下,朕要再细问他一些事情。你就送江女医回家罢。” 刘彻一开口,把几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霍去病哪里不知他的用意? 可他看了一眼江陵月,还是应道:“是。”- 出了宫殿,一阵扑面的热浪袭来。江陵月“嘶”了一声,眼风不经意瞥见霍去病衣角:“军侯,你不觉得热么?” 霍去病穿了一身黑诶,最吸热的颜色了。 “还好。”他说。 江陵月抬头望去,见霍去病额前光洁无汗,不由羡慕道:“看来军侯是不怕热体质,真好啊。” 不是这个体质,也适应不了西北气候吧? 然而一提起“西北”二字?()13?.の.の?()?(),她就回想起霍去病斩钉截铁说杀囚犯的场景()?(),
神情不由微妙地一顿。
许是巧合()?(),许是霍去病也察觉了这份微妙。他转过头()?(),
神色平静而凛然:“陵月,是我方才的话吓到你了么?”
“……”竟然被看出实话,刘彻一番逆天的直男癌发言,把霍去病都衬托得小清新了起来。她再回想时,竟不似初闻一般惧怕了。 等等……她为什么会惧怕? 江陵月这才发现,自己其实钻了牛角尖。 她会害怕,是因为霍去病一刹流泻的凛然杀气。但事实已经证明,霍去病不会对她不利。 相反,对她还有许多的大恩。 霍去病从来都是霍去病,杀伐果决且从不掩饰。 是她擅自把他视作偶像,加上一堆滤镜,又在看清事实之后,擅自迁怒在他的身上。 实属不该。 想明白了这一点,江陵月生出了大片的愧疚来:“最开始是有一点,可能是被军侯的气势震住了。” 既然霍去病已经发现了端倪,她彻底否认就显得假了,倒不如实话实说。 “后的一点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她到底不能像从前一样待他了。 霍去病沉着的唇角缓和了下来。 “嗯。”他道。 “对了,今天早上任少卿突然造访,是不是也是军侯请来的?” “你发现了?”霍去病蹙眉,见她眼底并无不快之色,无声中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江陵月哑然失笑:“事情都过这么久了,也足够我发现了吧。” 霍光现在还不认识卫青,根本不可能请得动任安。放眼整个长安,他所能仰赖的人也就一个,就是他的亲兄长。 “这样的话,我又欠了个人情啊。”江陵月甩了甩头:“这要猴年马月才能还完。” “若非军侯你无心,我都要以为你是暗……” 等等,不对。 理智一刹那间回笼,江陵月连忙止住话头。 她上辈子经常和朋友开“你是不是暗恋我”的玩笑,差点脱口而出,险些酿成大祸。 类似的玩笑不是不能开。但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绝对不能是彼此有意的人之间开。她可以和朋友讲得毫无顾忌。 江陵月突然想到平阳公主家宴上,霍去病目光沉沉,对她说“我是为了你来的”。 但霍去病呢…… 她反而不能坦荡。 江陵月连忙低下头去。一缕发丝垂落的同时,心跳也突然漏了一拍。 然而,霍去病乃何许人也? 他是不世出军事天才,在茫茫无边大漠中里,能从羚羊挂角中判断出匈奴的行迹。 这般敏锐的他,又如何不能读出江陵月停顿背后微妙的意蕴。 后半句,她不说,他也听懂了。 而况,避战怯战之举,从来不是霍去病所作所为。迎头而上,正面直击才是他的风格。 有夏风拂柳而过,干燥的风吹得叶子簌簌作响,吹得人心也散发着不安的燥意。 “如果我是,又如何?”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