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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再也见不到他了

云海棠回府的时候,天空早就下起了雨。

翠喜随府里的小厮驾了马车去京城西门去迎,干干地等了一日,却没有接到。

等翠喜回到府中的时候,小姐早已将里里外外湿透的衣服全部换下了,头发上却还挂着水珠。

“璟王殿下怎么也不用马车把你送回来?”翠喜收拾好湿漉的衣服,满脸的不高兴,找来块干净的纯棉脸帕,一点点地压着她头上的雨水。

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姐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居然被如此怠慢,她便觉得萧承祉不算良人。

云海棠喝着翠喜端来的菌菇虫草排骨暖身汤,口中解释:“璟王今日有事,他并没有与我一起去听雨轩。”

“那更是不靠谱了!”翠喜听了反生更多怨色,“早来给人递帖子,自个儿却爽约。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他还是个王爷,哪有这样做王爷的,连个普通君子都不如。”

云海棠笑笑,没有说话。

这一日,她已遇了三个“君子”。

讲学的紫衣男子,温文尔雅,光风霁月,眸色静谧而温暖,与那些文人墨客谈笑风生的举止间,皆流露出不俗的气质和谦逊的风度,一脸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爽约的璟王殿下,清秀俊朗,温柔可亲,眸光清澈如一汪清泉,虽然不知是因何缘故匆匆离去,却仍能给人心安的感觉,云海棠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混世的北玄世子,每次出现都出其不意,咄咄逼人,还总喜欢凭借着自己一副如花美眷的美男之色,自诩君子,也不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云海棠细想着这三个人的“君子”模样,嘴角却因顾允恒的马丢了而浅浅勾起。

“他不陪着你,你还笑!”见小姐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翠喜跟着着急。

云海棠放下碗,一只手托起腮,也有些疑惑。

看萧承祉的样子,像是有很急的事情。

可是,纵然是有急着要办的事,他为何连句话也没有留?

莫不是,那写帖子的人,不是他?!

云海棠没有说话,翠喜便以为她也是有些落寞了,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重,惹得小姐不开心,于是转口问道:“小姐今日可听到什么有趣的讲学?”

“今日是论莲。”云海棠说着话,心思却飘得老远。

回来的时候,天欲作雨,听雨轩只有那紫衣男子的一匹马。

云海棠本是可以在那里等雨下了再停的,反正今日无事,院中观雨也是乐事一桩。

听雨轩本就是听雨而得名,其实,今日是个难得。

但她的心很乱。

许是因为萧承祉不辞而别时那急蹙的眉心,让她的一颗心始终悬着,只想尽快回去。

当紫衣男子问她是否同乘时,她便没有拒绝。

以前在军中,随手携带伤员归营,她也曾在马背上驮过男子。

抑或自己偶有受伤,被景云或者其他副将骑了马载回来的情景,也是有的。

所以,云海棠并不觉得男女共乘一骑有何问题。

况且,那紫衣男子说话间落落大方,没有顾允恒的戏谑,也没有萧承祉的深情,让她觉得仿佛是相识了许久的老友一般,在心中便拿他与景云相提并论。

故而,他邀她,她便同行。

只是,在他握起缰绳的那一瞬间,云海棠的心倏而一颤,那种感觉不知该如何形容,仿佛……仿佛身影交错,变幻了时空。

明明是沉如泼墨的天空,厚重的乌云从麓山的山巅席卷而来,黑压压地往城门涌去,她却好似又来到了咸平十八年冬的那片白茫。

身后之人并没有将她拦腰打横抱起,他只是递出衣袖,让她扶着自己,踩着马镫纵身而上。

他也没有从身后紧紧地搂住她的腰,相反,他甚至连常规的贴近都没有,而是与她的后背刻意地保持了一小间断的距离。

他是紫袍,他是白氅。

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

如果说,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那唯一有些相同的,便可能只是他策马的速度,与那日的白衣人一模一样。

大约是担心下雨吧,云海棠心中想。

可是任凭她在马背上如何的冷静,从心头翻涌起的眼泪,还是迎着风,止不住地流。

这一世重新来过,一切都改变了,窦径踪提前擢升了户部侍郎,阿爹已经迁任了浙苏总督,外祖母也将隐藏多年的心事终于告诉了她,她也没有机会再提兵刃,从此决定一心学医……可是,如此一来,她便再无可能与那人相见了。

既然不可得,不如便忘却。

但是,她却忘不了。

哪怕在与萧承祉的忘情中,哪怕在与顾允恒的对视里,她的脑海中,始终会有那个人的影子。

她的心中隐隐透着伤,就像这天空中堪堪欲坠的乌云,那是他后背插满的箭羽,穿透了他的身,扎进自己的背里留下的痛。

她知道,那些箭,有多疼。

那是西境大宛特有的龙结草之毒,涂抹在箭镞上,厉似挫骨,犀若断经。

她的背脊只因被其中的一支箭镞划破,那毒便深入骨髓,让她痛不欲生,夜不能寐。

即便是她试遍江氏所有的秘方,悉心调养了三年,却还是在嫁入窦府之后亦未能痊愈。

毒入精血,从此一生,代代无穷。

云海棠正是因此毒未解,故不得与窦径踪同寝共眠。

好在,她的毒伤并不深,不过是浅浅地划过表皮,连血都不曾渗出,疗了几年之后,只剩偶有阴雨天会觉骨骼酸痛,其他的,倒是能忍。

但是,她不敢去想象,当初救下她的那个人,在承受满脊伤痛时,是怎样的痛不欲生,怎样的生不如死。

可惜,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漫天风雪中埋葬将士们时,云海棠曾经想,如果能见到他便好,起码他已告别了那些痛苦,好好地安息。

可是,任凭她如何的寻找,始终找不到那人的尸骨。她甚至害怕,害怕他还活着,那他的余生会是怎样的煎熬。

今生,不知你是谁,不论你在哪,我只想你一切都可安好。

夜风已凉,愿君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