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一阵密集的箭矢在沙宁身周落下，其中有一些还碰巧射中了某些士卒。
只是这些士卒，包括推着两架云梯的部分，都穿着半身板甲。
至于沙宁等计划爬梯夺城的士卒，则腰间别着直刀，手中还拿着盾牌，更是防御森严。
西城守军的箭矢，都是西城、上庸本地自产的，质量极为粗劣，拿来吓唬无甲的农夫还可以，遇到了具有护甲的军队，就很难破开防御。
至于说能够射穿薄钢板的“破甲箭”，如今就连方飞都没有工夫去生产，其他势力强大的诸侯也难以制造，何况是西城这种偏远之地。
因此一阵稀一阵密的箭雨射了几轮，除了有数名倒霉的士卒被射中无甲处受了伤，其他人都靠着盔甲和盾牌抵挡了下来。
“放箭！”
这却是杨昂部的弓手也进入了城下五十步，进入了有效杀伤的射程，所以曲长开始下令以弓弩向城头还击。
城上守军临战的心理素质显然不过关。
明明从城下射上来的箭矢，因为有城垛阻挡，加上角度不利，威胁并不是很大，却也让守军纷纷躲避，以至于对攻城方的远程打击都越发稀疏了起来。
反观沙宁身边的士卒，面对射来的箭矢视若不见，略微低着头，或将盾牌斜向高举，脚步都不带停一下的。
这些士卒在西海都是经过了多年的锻炼，见惯了生死，也明白弓箭的特点和杀伤，对自己的护甲和运气都是信心十足，岂是城上的“乡勇”能比的？
“砰”，云梯靠上了城头。
早有两名武力出众的屯长，穿着包括裙甲在内的铁叶扎甲，手持刀盾，站在云梯的最上端。
由于云梯制造的太过仓促，观测的不太准确，所以有些误差，竟比低矮的西城城墙还高出了一点。
两名屯长还没来得及跳下去，就有数支长矛向着两人桶来。
这些长矛也不能完全避开，只是借着铁甲，只需注意要害处即可。
金铁交击声中，一名屯长防御不力，被守军用长矛顶得从云梯上跌落了下去，躺在地上半天没动，生死不明。
另一名屯长成功的落在了城墙上，却立刻被左右七八名守军团团围困，陷入了苦战之中。
不过就算是从云梯上掉落的屯长，在和守军纠缠的短短片刻，也为后续的士卒争取到了一线空隙，他也趁机爬到了云梯顶端，并在前一人跌落后，就跳上了城墙。
沙宁也拥挤在云梯旁边，等着屯长下令，就会和现在如同蚂蚁般一串串往城上攀登的士卒一样，加入到这条略有些绝望的战线。
他的耳边不时会传来“砰砰”闷响，这声音除了攻城士卒从墙头和云梯上掉落以外，还有不时砸下的木石。
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沙宁看了一眼第一个堕落的屯长，后面的动静，都不再会让他分心了。
他只是紧握手中的盾牌，摸了摸腰间的直刀，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军事课上学习的少量《剑道》（汉代武技类兵书，已失传，只能在历史记载中看到书籍名称）内容。
“气机守一，身足如虚……”
沙宁默念着几句口诀，他发现《剑道》的这些秘诀，还具有凝神静气的效果，这让他被战场躁动、兴奋和恐惧影响的心情，得以保持住自己原本的冷静习惯。
作为一座数百年都未经历战火的偏远小城，西城能拿出来的防御手段，也就是常见的几种了。
当然，作为攻城方的张辽，器械也极为简陋，手段极其缺乏。甚至云梯都只造了两具。
并不是普通梯子加长，就能称作“云梯”的。
此时用于攻城的云梯，具有一个沉重的底座，还带着轮子；在这个底座上，才是以斜角固定住的梯子。
“该我们上了。”沙宁的曲长下令道。
沙宁学着别的士卒的样子，拔出了直刀，用嘴衔住刀背，左手持盾护住头顶，只靠右手扶着云梯向上攀登。
这个过程并不长，但却并不容易。
这时候在前面士卒付出了几十条性命的代价下，总算有了数名士卒站在了城头，暂且守住了云梯。
所以没有了来自正上方的滚木礌石，让爬梯者的损失少了很多。
但他们同样要面临来自两侧的射击，或者近距离能拋得动的石块。
爬到一半的时候，沙宁鼻子里闻到了一阵恶臭，跟着似乎看见一大瓢水向着自己这边泼来。
他下意识地挥动盾牌抵挡，可是水并不是箭矢，波及面积极大，一面盾牌是挡不完的。
腿部传来一阵热辣的刺痛，恶臭也更为明显。
沙宁想起了“金汁”这种城防武器，他也没低头去看，就知道肯定是这玩意了。
他忍着烫伤继续向上，在头顶的袍泽被一只长矛捅下去之后，终于也爬到了云梯顶端。
和那些刀剑、武器矛、摔伤之类的比起来，沙宁腿上隔着麻布裤脚的这点烫伤，简直就跟没有一样。
至于是不是很脏，现在谁还有心思去考虑这些？
比如盾牌上就算粘着屎，那也得继续用啊。再说也是粘屎的一面冲着敌手，倒也算是另一种攻击了。
沙宁将嘴里的直刀拿在了手中，和此前就站上城墙的几名士卒，背靠背地结成了一个防御圈，抵挡着三个方向的攻击。
之所以敌人也难以用人海战术淹没这几个人，是因为城墙顶端的宽度有限，根据城池大小和投入建设的成本。
从数丈到几尺宽的都有，但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像平地那样宽敞。所以在一段距离之内，能站立并投入近战攻击的人数有限。
西城是一座小城，再说前面已经说过了，数百年没有经历战火，所以城墙不仅低矮，顶端的宽度也不到一丈。
不然的话，张辽岂会认为靠着两具云梯就能夺城？他甚至都没有试探，直接就发动了总攻。
“叮当”一声，一支木柄铁尖长杆被沙宁的半身甲挡住，并将其偏移，从沙宁的身侧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