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至密室外,婉莹示意众人安静,独自拉响密室铜铃,轻声道:“夫君,天佑来向你辞行。”众人屏息静气,竖耳静听。不多时密室中传来一个悲郁苍凉的声音:“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让他珍重!”众人齐齐一惊,天佑垂头丧气道:“师兄,请出来一见!”婉莹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过了许久,密室中传来一声叹息:“晚上我为你饯行,先回去吧!”
晴儿听得眉头紧皱,附耳小声道:“好像是你师兄!”
天佑面色凝重,幽幽道:“师兄不方便,我们就不打扰了,我现在就下山,师兄保重!”没等天赐答话,他回身迈去,头也没回。
下山路上,晴儿疑惑不解道:“相公,既然事情不是你师兄做得,咱们干嘛走这么急?不是你师兄,那必定是灵山的人,不如让你师兄出面,或许这件事能迎刃而解呢!”
“唉,”天佑叹气道,“娘子好傻,你太容易相信人了!他不是我师兄,是师嫂找人假扮的。虽然他的声音很像,但我一听便知他是假的!我与师兄从小一块长大,我怎么可能连他的声音都分辨不出?师兄不在山上,那么劫持爹的人还有别人吗?现在……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办?”香雪海急道,“如果师兄真的杀了爹,咱们怎么办?”
“我心乱如麻,”天佑苦恼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二人方寸大乱,晴儿双臂抱胸道:“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先把人找到再说。就算小师娘看到的人是你师兄,也不能证明人是被他劫持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一无所知,也许你师兄走后还有其他人暗中出手。总之,咱们没有证据,不能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更不能随便声张,否则就是断了自己退路,明白吗?”
天佑、香雪海心神已乱,纷纷点头。
三人来到山下,早有夏淑敏疾步迎上。听说天赐在闭关,夏淑敏眼神狐疑道:“难道昨晚的人不是赐儿,是别人假扮的?不可能啊,轻功那么高的人屈指可数,除了赐儿、莹莹,我想不到第三个人。”
“卫圣尉呢?”天佑疑惑道。
“不可能是他,”夏淑敏斩钉截铁道。
“我知道,”天佑急道,“为什么他不在爹身边?他不是一直不离左右的吗?”
夏淑敏叹气道:“上尊派他们去监视灵山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至今没有消息。”
“灵山的人真在寿州?”天佑惊道。
“是,”夏淑敏幽幽道,“上尊收到消息,灵山的人已经悄悄潜入寿州,为首的正是荡魔使者王仙婆。为了查清她们的企图,便派了卫圣尉他们前往。”
“这个贼婆子!”天佑恨意浓浓道,“是她害死了张圣相、汪圣尉,又劫走了玲珑师妹和姐姐,我早晚将她碎尸万段!”
“不要,”香雪海迟疑道,“现在还不知道对爹下手的人是谁,你千万不要冲动行事。万一那人真是师兄,或许灵山就是咱们最后的退路!”
“怎么可能?”晴儿吃惊道,“灵山都是些什么人难道姐姐不知?既有无恶不作的宋轶峰,又有婬邪狐媚的姜梦雪,还有一群假仁假义的衣冠禽兽,姐姐想跟他们为伍吗?何况就算天赐真的杀了公公,他也不会对你们下手,这一点姐姐应该比我还清楚,不是吗?”
“唉,”香雪海愁容满面道,“妹妹说的对,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仇弟弟可以不报吗?”
“姐姐说的对!”天佑掷地有声道,“如果师兄真的成了我们的杀父仇人,这笔血债迟早要算的。即便我不杀师兄,也一定要替爹讨回公道!”
晴儿娇躯一颤,黯然不语。
见三人愁眉不展,夏淑敏强撑起身道:“当务之急是找到上尊,不是报仇雪恨。现在唯一知道上尊下落的人就是赐儿,既然他不肯见你们,那我亲自上山,他总不能连我也不见!”
天佑忙拦下道:“小师娘别去了,师兄不在山上,密室中的人是师嫂找人假扮的。”
夏淑敏目瞪口呆,身躯颤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天佑咬牙道:“我也希望师兄在闭关,可是我与他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连他的声音都分辨不出?师兄既然不在山上,那昨晚偷袭爹的人必定是他了。”
晴儿暗暗咬唇,小心翼翼道:“如果他真的杀了公公,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天佑摇头道,“我现在心乱如麻,你不要问我怎么办,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晴儿倒吸一口凉气,黯然神伤。
夏淑敏稳稳心神,急道:“赐儿不在山上,必在寿州城附近,咱们掘地三尺一定能找出他!”
“好!”天佑、香雪海异口同声道。
夏淑敏目光坚毅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信上尊会凭空消失!”
夜幕降临,寿州城外,一个黑衣人负手而立,他身材伟岸,不怒自威,正是上官甫。他似笑非笑,虎目死死盯着十步外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英俊挺拔,怒容满面,正是天赐。两人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一个虎视眈眈,一个怒意浓浓。
圆月高悬,照得林间亮如白昼,天赐虎爪紧攥,字字铿锵道:“师父,为什么……这么做?”
“你心里一清二楚,”上官甫铿锵道,“没有不流血的胜利,没有不死人的战争,想打赢这场百年之战,必定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若能用最小的代价赢取战争,即便付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哼,说的真好听!”天赐冷冷道,“师父付出的不是自己的性命,是别人的,当然可以在所不惜!逼死张老前辈,偷袭独孤前辈,害死无相大师,逼疯师娘,又想逼死儿女,师父不觉得代价太沉重吗?”
“放肆!”上官甫怒道,“你懂什么?”
“师父说的对,”天赐怒目道,“我什么都不懂,可我明白一件事,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二十年前,师父为了复仇,算计自己的义弟,结果得到什么?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如今故技重施,又要算计自己的儿女,就不怕众叛亲离,断子绝孙,百年多病独登台?”
上官甫面色铁青,五指暗攥,吱吱作响,阴声道:“你不遵师命,不恤手足,恃强逞凶,刚愎自用,将来必害人害己,今日为师要废了你的武功,免得你连累无辜!”话音未落,突然双掌罡气浮现,只见紫气弥漫,气势滔天。
天赐不甘示弱,双掌急抬,同样紫气绕身,气吞山河。两人同时出击,霎时砰声四起,阴风怒吼,树木摧断,残叶化粉,尘灰漫天,遮天闭月。昏暗林间隐约只能看到一丝人影,两人如鬼魅般在迷尘中穿梭,你追我逐,难分彼此。每一次交手都如天雷战地火般,紫光闪闪,地动林摇。
上官甫罡气罩身,不屑一笑道:“你的《元老诀》虽出神入化,却未必能胜为师半分!想赢为师,只能靠《神龙宝典》,可惜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有几斤几两为师最清楚,你没有丝毫胜算!”
“骄兵必败!”天赐面寒道,“师父用骄兵之计打赢了伏魔战,如今骄气更盛,就不怕重蹈覆辙?我的《神龙宝典》虽然是你亲传,但今非昔比,师父怎么知道我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好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上官甫笑道,“那就使出全力,让为师刮目相看!你赢了,杀父之仇就能报;你输了,为师会废了你的武功,将你踢出局!这场对弈只能有一个人执棋,胜者指点江山,败者观棋不语,你明白吗?”
“好!”天赐铿锵道,“赌上众人性命,今夜风鹤林必要分出胜负,不死不休!”
两人纷纷全力以赴,罡气激烈碰撞,响声如雷,气波如浪,排山倒海,气吞山河。四周地动林摇,苍树摧残,平地凹陷,残叶狂卷。原本茂密的树林此刻已经多了一块空地,随着两人惊天泣鬼的打斗,空地越来越大,地鸣越来越响。
两人缠斗一夜,从风鹤林南打到林北,缠斗数十里,硬是在荆棘遍布的密林中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
破晓时分,两人已经打得精辟尽力,纷纷倚树歇息。
上官甫气喘吁吁道:“没想到……你能把《神龙宝典》练到如此境界!什么时候的事?”
“武极阁!”天赐抑扬顿挫道,“当日被两盟囚禁,机缘巧合遍览典籍,这才因祸得福,恢复了武功。后来在达摩阁,又参修佛典,便有了今日成就。可惜没有目睹《无极诀》和《卍佛罩》全貌,否则胜负早分!”
“哈哈……”上官甫笑道,“《无极诀》《卍佛罩》分别藏在嵩山和武当,你想看可以悄悄潜入,那里防卫松懈,无人看守。”
“如此珍贵典籍会无人看守?”天赐惊道。
上官甫负手道:“因为一般人看了也无用,连读都读不懂。《无极诀》用小篆书写,通篇只讲有无,见物不见心则无法参悟其真谛。唯有心物合一,方知无极之妙。《卍佛罩》用无字书写,为达摩祖师金身之法,不懂壁观便不知其法门。唯有清净本性,方知卍佛精髓。”
天赐暗暗心惊,不解道:“师父精通佛道,为何不能自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不是世人最常说的话吗?”
“妇人之仁!”上官甫面色一变道,“恶人尚未除尽,我辈如何放下屠刀?古人说除恶务尽,你难道不知?”
“谁是恶人?”天赐反问道,“为除恶而无恶不作,算不算恶人?师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逼死师娘,葬送儿女,屠戮义弟,算计徒弟,这算不算恶?”
“问得好!”上官甫目光如炬道,“为师问你,兵分奇正,正兵诱敌,奇兵袭后,正兵损兵折将,奇兵势如破竹,一战而定乾坤,三军之帅是仁慈还是邪恶?”
天赐暗暗咬牙,已经听出上官甫话外之意,横眉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保全众人而葬送少数,难说善恶。但师父过河拆桥,不杀敌而坑友,这不是良谋奇兵,而是阴谋诡计!无相和尚对我有恩,灵山对其恨之入骨,你却亲手害死他,师父良心何在?”
“放肆!”上官甫怒目道,“黄口小儿也敢教训为师?你忤逆不孝,欺师灭祖,婬乱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