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波旬泪眼婆娑,一把握住女帝玉手,语无伦次道:“飞燕,当年的事都怪爹,是我没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是我遗弃了你,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捶胸跺足,老泪纵横。
“魔君?”一声轻柔的呼唤传入耳中,沈波旬一愣,这才发觉错把香雪海当成女帝了,忙松了手,偷偷拭泪。
香雪海知他失态,宽慰道:“魔君,女帝已经一无所有,想必现在是她最落魄的时候,也是最脆弱的时候,更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只要魔君伸出援手,迟早会暖化女帝的心。”
沈波旬苦笑一声,负手而去。
玄女教众人既没有追到女帝,又没有抓住前司卫常五郎,更没有寻到天赐,个个垂头丧气,不敢吱声。公主金鸳鸯端坐大殿,旁边站着唐昭容和沐寒月,殿下坐着天王母花素贞、地王母吕红玉和几位圣母。抬眼扫视众人,金鸳鸯漫不经心道:“既然女帝已经杳无音信,想必是躲起来了,准备伺机前往分堂召集众人卷土重来。你们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合适?”
花素贞起身道:“启禀公主,眼下最要紧的是三件事,一是废黜女帝,昭告分堂;二是即位称帝,早定名分;三是处置叛逆,以儆效尤。”
金鸳鸯喜忧参半道:“追随女帝之人不在少数,如果全部诛杀,圣教必然遭遇重创。她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是被迫卷入,并非真心助纣为虐,本公主想赦免这些人,你们觉得呢?”
吕红玉大惊,急道:“不可,万万不可!公主啊,这些人都是女帝的心腹,明知女帝倒行逆施,还要誓死追随,这等人不杀留着做什么?何况如今女帝下落不明,随时有卷土重来的可能,留着她们岂不是等于养虎遗患?属下以为应该尽数诛杀,以免重蹈女帝覆辙!”
沐寒月、唐昭容齐齐附议。
唯独花素贞叹息道:“分堂众人对女帝向来死心塌地,如果知道公主是反叛上位,又诛杀了众人,只怕玄女教要四分五裂了。到那时女帝纠集旧部,卷土重来,胜负未可知啊!如果留下这些人,说不定她们中间有许多人会誓死效忠公主,甚至倒戈一击,说出女帝的下落和分堂的动向。”
“不止如此,”金鸳鸯愁眉不展道,“我还担心逍遥阁,咱们与逍遥阁是死敌,这些年为争夺江畔商贸,两教不知折损了多少人。这次女帝下令擒拿逍遥阁小主,逍遥阁早已知道,否则小主绝不可能轻而易举来到钱塘。新仇加旧恨,逍遥阁会不会趁火打劫?把她们都处死了,逍遥阁会不会趁机入侵?没有圣童作要挟,小主还会心甘情愿听咱们摆布吗?”
众人哑口无言,纷纷陷入沉思。
听闻公主赦免了众人,婉莹冷笑不语。
金鸳鸯负手笑道:“小主为何冷笑?”
婉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似笑非笑道:“公主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逍遥阁无意与贵教争斗,公主何必处处提防?就算公主有心自保,也不用饮鸩止渴,小心祸起萧墙,香消玉殒。”
“不劳费心!”金鸳鸯淡然一笑道,“这次多谢小主出手相助,之前答应小主的事决不食言,你们随时可以离开玄女教,绝没有任何人敢阻拦!”
“多谢公主成全!”婉莹浅笑道,“等找到玉儿,我们立刻就走,绝不打扰!”
“哦,我倒忘了,”金鸳鸯叹气道,“两路人马都没有发现圣童的踪迹,想必他是迷路了,我已经加派人手去找,请小主放心。另外,据无当圣母交代,女帝原本打算软禁小主要挟逍遥阁,再举兵讨伐神龙教,报夺母之仇。如今女帝下落不明,很可能前往镇北、镇西分堂召集旧部,与天魔教联手讨伐神龙教。神龙教即将四面楚歌,圣童可以放心了。”
“多谢公主坦诚相告,”婉莹欣慰道,“我会转告玉儿。”
久久等不到天赐回来,婉莹逐渐有些心焦,匆匆辞别了金鸳鸯,领着晴儿、夏子龙和冰儿直奔园外而去。刚出玉女园不久,迎面撞上香雪海。婉莹急道:“雪海师妹,玉儿呢?你有没有见到他?”
香雪海摇头道:“我没有见到师兄。不过魔君临走前说了一句,师兄被我师父带走了。”
“你师父?”晴儿惊道,“毒尊也来了?那天佑呢?他一个人在谷中吗?”
婉莹若有所思道:“应该不是毒尊,而是圣尊。”
“是,小主好聪慧!”香雪海继续道,“是我师父上官圣尊。我也不知道真假,只好沿途搜寻,可惜一直没有寻到蛛丝马迹。怕你们着急,便匆匆赶了回来。小主与师兄一直心灵相通,你应该能猜到他在什么地方吧?”
听香雪海一说,婉莹逐渐回过神来,细细思忖,负手笑道:“他们师徒久别重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既然如此,咱们何必去打扰?晴儿,告诉玄女教的人,如果玉儿回来,让他去天香楼会合!”待晴儿走后,又吩咐夏子龙道:“等会你去天香楼安排一下,让他们准备好马匹和随身之物,明日启程回阁。”接着握着香雪海玉手笑道:“雪海师妹,你和天佑打算怎么办?一直呆在蝶谷吗?”
香雪海一瞥旁边夏子龙,迟疑道
:“我也不知道,师父说了,少主武功太低,不足以自保,所以不准他出谷。等少主武功小有成就,我想师父会允许他出谷。”
“那你哩?”婉莹追问道。
香雪海欲言又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婉莹笑道:“不如去逍遥阁作客,让我和玉儿好好款待款待你,顺便让子龙带你参观下圣园,好不好?”旁边夏子龙眼神炙热,面露笑意。
听她话中有话,香雪海羞赧一笑,偷偷望了眼夏子龙,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婉莹立时会意,拍拍她玉手铿锵道:“既然雪海师妹默许了,那我们可就提前准备了。子龙,这件事就交给你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千万不要办砸喽!”
“遵命!”夏子龙欣喜道,“小主放心,姑娘放心!”
“叫我雪海就行。”香雪海凝眸望着夏子龙,柔声道。
“好!”夏子龙也目光凝视,轻声道。
见二人脉脉含情,晴儿远远抿嘴偷笑,疾步婉莹身旁,窃窃私语一番。婉莹玉指一点她额头,也忍不住抿嘴浅笑。二人挽着胳膊前行,留香雪海二人在后面相顾无言。
晴儿趁机低声道:“小姐,你真的不担心天赐公子?”
“有什么好担心的?”婉莹漫不经心道。
“这个嘛,”晴儿神秘兮兮道,“之前我听天佑说,他们经常喜欢躲在青楼里哦!”
婉莹陡然面色一变,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似笑非笑道:“以前不知道,今后他倒不会。”
“为什么?”晴儿追问。
婉莹捻发笑道:“要是天佑去,你会不会生气?”
“当然!”晴儿不假思索道,“他要是敢,我捶死他!”
“噗,”婉莹得意道,“那不就得喽!他知道我会生气,怎么敢去?”
这时天赐随黑衣人来到林中一座凉亭处,黑衣人并没有摘去头罩,只是端坐亭中,抬手示意。待天赐落座,黑衣人笑道:“赐儿,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问?是不是有许多谜想解?不急,为师想问你几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师父请问。”天赐恭敬道。
“嗯,”黑衣人悠悠道,“天佑如何了?他在五指山还好吗?”
“师父放心,师弟一切安好。”天赐笑道,“现在毒尊已经认他为外孙,他顺理成章成了少谷主。毒尊还说要把他培养成绝顶高手,然后才放他出谷。有两位前辈在,无人能动师弟一根汗毛,师父请放心!”
“原来如此,”黑衣人若有所思道,“没想到他也活着,竟然就在五指山。”抬眼瞅着天赐,笑道:“赐儿,你现在武功已经炉火纯青,看来为师总算没有白费心机。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神龙教、两盟、天魔教和圣毒教都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准备如何应付?”
“弟子还没有想过,”天赐叹气道,“之前小主希望弟子去逍遥阁,入赘为婿。如果夏阁主真能庇护弟子,或许是一条出路。”
“哦,”黑衣人意味深长道,“看来你们俩真是修成正果了!当年你们第一次见面,为师就觉得你们缘分匪浅,将来说不定有机会结成仙侣,如今一语成祥,倒是可喜啊!”
天赐吃惊道:“弟子和小主见过面?什么时候的事?”
“哈哈……”黑衣人抬手指着天赐,大笑道,“你倒忘了,小心打翻了醋坛子!十五年前,圣教担心天魔教来攻,派我前往逍遥阁和天静宫联络。途中为师特意去拜访了一位故人,就是如今的夏阁主。”
那时上官甫领着天赐来到夏宅,夏宅坐落在竹林中,四周环境优雅,莺歌燕舞,宛如世外桃源。举目望去,道路曲折,落花缤纷,香草青翠。穿过幽深小径,来到一个平湖旁,湖中莲河摇曳生姿,水中金鱼翩跹起舞。
望着四周世外桃源般的景色,上官甫感慨道:“古人常说玩物丧志,情迷心痴,真是一针见血啊!”
“上官兄,”一个三十余岁,剑眉凤目,身穿绸缎衣的中年男子飘然而至,抱拳笑道,“老远就听到贤兄责备,愚弟惶恐不安啊!”
“哈哈……”上官甫皮笑肉不笑道,“你现在家大业大,怀抱娇妻美妾,又有掌上明珠,已经修得圆满了。今日难得来一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进夏贤弟的门?”
“贤兄说笑了,”中年男子正色道,“毁家夺教之恨夏某片刻不敢忘,就算家大业大,即便美人在怀,我夏妙玄也一定会拼死一搏,夺回圣阁!”
“好!”上官甫欣喜道,“有贤弟这番话,愚兄也不算白来一趟。”
两人在凉亭静坐,不久夫人万飞鸿领着两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翩然而来。三人在亭中议事,留天赐二人和两个小女孩在附近玩耍。
那时天赐虽然已经九岁了,却第一次出远门,更是第一次与女孩相处。见两个小女孩和小男孩在一起愉快玩耍,他静静站在一旁,腼腆而尴尬。其中一个长发垂髫的小女孩冲着天赐招招手,似乎有意要拉他一起玩耍,不过很快被另外二人制止了。瞅着眼前小女孩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