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蒙纱女子团团围住二人,天赐低声嘱咐道:“冰儿,你先走,我殿后!”
“且慢!”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霎时众女子分列两侧,只见一个紫衣女子负手走来,她杏目细眉,樱桃小嘴,看上去英气逼人,正是公主侍女沐寒月。沐寒月笑道:“公子别来无恙!小女子沐寒月,公子还记得我吗?”
天赐欣喜道:“当然,上次蒙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不知姑娘为何在这?是专程为了在下?若有什么困难,姑娘尽管直说,在下必全力以赴。”
“好!”沐寒月抬手道,“既然公子开了金口,那小女子就不客气了。请公子随我来!”
众人骑马直奔江滩,飞身跃入画舫。
沐寒月笑道:“公主在船上等着公子,请吧!”
天赐暗暗吃惊,回头嘱咐冰儿在外等候,自己独自登上阁楼。楼上坐着一位秀容仙姿的女子,一双桃花眼顾盼生情,眉梢挂着几许哀愁,粉腮透着几丝高冷,正是公主金鸳鸯。天赐上前笑道:“在下天赐,见过公主!”
金鸳鸯一边调琴,一边强颜笑道:“公子请坐!”
二人对面落座,气氛骤然凝重。
天赐轻咳一声道:“公主为何会来诸暨?这里似乎没有什么风景名胜。”
金鸳鸯一边抚琴,一边漫不经心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看风景,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谁?”天赐急道,刚问出口便觉得不妥,忙改口道,“在下不当问,公主不必在意。”
金鸳鸯愁眉微抬,露出一丝苦笑道:“难道公子不想知道是谁?是男还是女?跟我是什么关系?”
天赐听出她弦外之音,不敢继续追问,只是干笑道:“公主琴弹得不错,琴声哀婉,透着几许凄凉。在下斗胆问一句,公主是否遇到什么难事?”
“公子很关心吗?”金鸳鸯似笑非笑道,“我千里迢迢为公子而来,可公子似乎并不想与我深交,为什么?”
天赐一惊,忙摆手道:“公主误会了,在下万万不敢!公主对我有救命之恩,在下绝不敢忘!公主若有难事尽管开口,在下必赴汤蹈火。”
“罢了!”金鸳鸯冷冷道,“公子心中已经有人,再难把旁人放在眼里,就算我千里迢迢而来,就算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在公子眼里我也不过是一介胭脂俗粉,我又何必庸人自扰,给公子添麻烦?”
听她语气悲凉,话中透着醋意,天赐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望着那愁容蹙眉,天赐无奈叹息道:“公主冤枉在下了,公主对我有救命之恩,不管何时,不管何地,只要公主吩咐,我绝不推辞!”
话音刚落,琴弦断,琴声止。金鸳鸯凝眸望着天赐,幽幽道:“当真?”
“当真!”天赐铿锵道。
“好!”金鸳鸯转愁为喜道,“那就请公子晚上到我房中一叙!”
天赐心里咯噔一下,顿觉头皮发麻。
夜幕悄然降临,画舫在浦阳江上行驶,直奔钱塘方向而去。
金鸳鸯端坐房中,正梳妆打扮。望着铜镜中玉容丽姿,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身后不远处放着一方桌椅,桌上早已摆好了美酒佳肴。
身后沐寒月低声道:“公主,这么做代价太大了,值得吗?”
金鸳鸯苦笑一声道:“比起生死,比起众人福祉,比起圣教存亡,这些又算什么?”
晚上二人对桌而坐,金鸳鸯边斟酒,边凝眸瞅着天赐,笑意浓浓道:“公子似乎不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天赐苦笑道:“公主说得对,我确实有心事。在下一位至交好友深陷绝境,正等着我去搭救,如果去迟了,只怕有许多人要丢掉性命。公主如果有什么吩咐,在下一定尽力去办,只是……”
“只是你时间不多,是不是?”金鸳鸯飘然落座,似笑非笑道。
“公主明鉴!”天赐愁眉道,“在下必须五日内赶到。”
“五日?”金鸳鸯掐指一算,惊道,“公子要去幽冥教?”
“不,”天赐无奈道,“神龙教。”
“哦,”金鸳鸯笑道,“此去神龙教不过两日行程,公子不用担心。如果你肯帮我,运气好的话,或许三日内就能成事。”
天赐迟疑不决,小心翼翼道:“如果运气不好,会耽搁多久?”
“短则四五日,”金鸳鸯幽幽道,“长则十天半月。”
天赐虎躯一震,天魔教北伐在即,说不定十日内就会攻上龙山。如果自己没有及时前往,师父上官甫的大业怎么办?何况之前与婉莹约好,不久逍遥阁援兵也会赶往龙山,若是自己不到,逍遥阁还有理由出兵吗?连逍遥阁都置身事外,那神龙教就要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天赐为难道:“公主,能否等我救完人,再来相助?十万火急,在下耽误不起,否则千百人头落地,我心难安!”
金鸳鸯面色一寒,凄笑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原来公子心中始终没有我。我虽对你有救命之恩,又推心置腹,奈何公子
始终拒我于千里之外。罢了,既然公子不肯帮我,我也不想强人所难,你走吧!”
见她又怒又怨,天赐一时乱了分寸,叹气道:“在下不是不想帮公主,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故友性命垂危,我不得不前往搭救。有得罪之处,万望公主见谅!”
天赐正要离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公子,若有缘,来生再见!”天赐心里咯噔一下,陡然回身望去,只见金鸳鸯正背对着自己,掩面啜泣。此刻他再也无法迈出半步,愣了许久,才苦笑道:“公主有生死之忧,为什么不早说?生死是大事,在下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既然还有三日时间,在下愿意尽力去办,绝不让公主坐以待毙!”
金鸳鸯头也没回,只是哽咽道:“我命不由我,更不由公子,太凶险了,我不忍连累公子,你还是走吧!如果将来公子能回来看我一眼,在坟前祭奠,我已经心满意足。公子还要去救人,我就不耽误公子了!”
见她飘然而去,天赐一把抓住她衣袖,苦笑道:“公主留步,在下曾说过,只要公主开口,我万死不辞。公主如果觉得我还有半点用处,就请开口!”
金鸳鸯迟疑再三,突然回身抱住天赐,哭如泪人。
原来几日前女帝召集众人,询问江湖各派动向。当时三位王母和四位司卫都齐聚大殿,唯独金鸳鸯缺席。望着珠帘前后司卫和阁中三位王母,女帝漫不经心道:“公主呢?为什么迟迟不到?”
身旁一个年约十九岁,样貌清秀的男子近前小声道:“启禀女帝,已经奉旨通知公主,可能公主忘了吧!”他是前司卫常五郎,位列四大司卫之首,深受女帝器重。
见女帝面露疑惑,常五郎抬眼示意,另一个年约十八岁的俊秀男子也低声道:“确实已经禀报公主,可能公主听错了,记错了时辰。”他是后司卫常耀祖,与常五郎同宗一脉,当初也是靠着常五郎引荐才被女帝宠幸。二人一唱一和,很快激起了女帝怒火。
女帝正要发火,不料金鸳鸯飘然而至,跪地道:“儿臣参见女帝!”
“为何迟来?”女帝语气不善道。
“儿臣记错了时辰。”金鸳鸯恭敬道。
“堂堂公主不在教中替本君分担忧愁,却整日在外游手好闲,鸳鸯,你是怎么回事?”女帝当着众人面逼问道,丝毫不留情面。
金鸳鸯娇躯一颤,忙伏地道:“儿臣知错!儿臣只是最近闷得慌,想出去走走,游览游览风景。”
“游览风景?”女帝怒道,“放着正事不做,游览什么风景?本君闭关期间教务繁杂,你身为公主当以身作则,为本君分忧,不是带头胡作非为,带坏教风。鸳鸯,你可知罪?”
“儿臣知罪!”金鸳鸯恭敬道。
“公主过谦了,”阁中一个年约五十四,满头银发的老妇愁容道,“女帝息怒,公主在游览风景时,不仅替女帝巡视了各地,而且擢拔了不少人才。这是公主呈上的名册,请女帝御览!”她面颊消瘦,眉眼带愁,是地王母吕红玉,地位仅次于天王母。
珠帘前中年男子接过名册,正准备呈给女帝,却被女帝抬手制止了。他年约三十六岁,面似莲花,是左司卫岳无情。岳无情抬眼瞅着女帝,已经猜出女帝心思,轻声道:“启禀女帝,听闻公主在巡游期间曾出手救了逍遥阁小主,而且险些与天魔教圣童、圣女大打出手。”
“竟有此事?”女帝怒道,“怎么回事?鸳鸯,你来说!”
金鸳鸯早知众司卫会趁机刁难,只好如实奏报道:“女帝息怒,儿臣当初也不知她们是逍遥阁的人。当日天魔教圣童等人大闹萧山,儿臣恰巧经过,担心天魔教轻视圣教,儿臣便命沐寒月前往警告。待寒月拦住圣童宋轶峰时,逍遥阁众人早已易容逃脱。儿臣也是事后才知道无意中放走了逍遥阁小主,绝不是有意所为,望女帝明察!”
女帝眼神暗递,旁边常五郎扬声道:“女帝有命,召右侍女沐寒月觐见!”
不久沐寒月疾步而来,单膝跪在阁外。
“沐寒月,”常五郎铿锵道,“当日在萧山,你为什么拦住天魔教圣童等人?拦住他们之后,为什么没有盘问?既然没有盘问,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在追捕逍遥阁小主?知道他们追捕逍遥阁小主,为什么没有上奏?”
沐寒月暗暗心惊,不急不躁道:“属下当日奉命前往,并不知道逍遥阁小主就是圣童要追捕的人。当时恰巧路过萧山,听闻有人大闹萧山,弄得鸡犬不宁,公主担心有损圣教声誉,便命属下等前往。属下刚追上圣童等人时,圣童出言不逊,根本不屑回答。属下无奈,只好奉命送圣童离开。等几日后,江湖才传闻天魔教追捕的是逍遥阁小主。属下等失职,甘愿受罚!”
见一计不成,常五郎又生一计,趁机道:“启禀女帝,公主或许并不知道对方身份,这也情有可原。不过,听闻公主在龙泉溪附近再次与圣童发生争执,甚至大打出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鸳鸯,”女帝冷冷道,“怎么回事?宋轶峰找你麻烦?还是天魔教找圣教麻烦?”
金鸳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