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上官甫,沈波旬气愤异常,独孤胜却一脸淡定,笑道:“老魔头,你把人家的女儿掳走了,这能怪谁?自己有女儿,却把别人的女儿掳走占为己有,这是一种怪病,得治!”
“老毒物,”沈波旬虎目大睁道,“你胳膊肘往外拐!当初不是我把玲珑掳来,你哪有徒弟可收?你不仅不感激我,还向着上官甫,真是老糊涂了!”
“哈哈……”独孤胜大笑道,“老魔头,此言差矣,老朽是帮理不帮亲!当初杨玉瑶死后,你明明有个女儿,为什么要掳走别人的女儿?你害得上官甫家破人亡,难怪人家要向名门揭发你,你这是自作自受!”
沈波旬气得面色铁青,正要发作,余光一瞥天赐和香雪海,又强忍怒火,冷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自作自受?当初欺师灭祖,同门相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夺取了毒尊宝座。可惜后来重蹈覆辙,竟被同门师弟重伤,不仅丢了毒尊宝座,更险些丢了性命。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不知道是谁自作自受啊?”
被他戳中痛处,独孤胜大怒道:“老魔头,你过分了!老朽虽然丢了毒尊宝座,又被打断了双腿,但总比某人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女人吃不饱,自然要偷汉子。魔婴如果过得舒心,也不会抛夫弃女,自降身份勾引华恒旭!可惜啊,某人执迷不悟,为了一个贱婊子五次北伐,劳师动众,不仅没有挽回旧爱,反倒弄丢了女儿,还被名门追杀,被迫退隐江湖,真是惨不忍睹啊!”
“老毒物!”沈波旬大怒,五指紧攥道,“你再说一遍?”
“哦?”独孤胜冷眼一瞥道,“老魔头,你敢威胁老朽?”
天赐一愣,忙拦在二人身前,强颜笑道:“两位都是性情中人,虽然言差语错,但都没有恶意,还望二位前辈息怒!”余光一瞥,旁边香雪海只是摇头不语,他暗暗诧异。
这时沈波旬厉声道:“闪开,不然老夫连你一块收拾!”
“你敢!”独孤胜飘然落在天赐身前,手捻金丝道,“谁敢伤了老朽外孙,老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好啊!”沈波旬咬牙道,“狗毒物,不要逞口舌之利,咱们手下见真章!你半身残废,老夫让你先出手!”
“废话少说!”独孤胜面寒如铁道,“狗魔头,老朽倒要看看,你床上功夫不行,手下功夫如何!”
二人相互嘲讽,纷纷怒不可遏,没等天赐二人反应过来,大殿内已经不见了二人踪迹。
天赐大惊失色,急忙回头道:“雪海,你……你怎么不拦着?”
香雪海两手一摊,苦笑道:“师兄,他们每天打一架,我们都习惯了。好在师父和魔君武功不相上下,倒也不会出事。魔君的《天魔宝典》霸道,师父的两仪毒阵也十分强横,不用担心啦!”见天赐愁眉不展,她弯腰笑道:“师兄,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望着殿外,天赐暗暗心忧,苦笑道:“你随便做,我出去瞅瞅。”
殿外早已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天赐环顾四周,不仅没有看到二人身影,甚至连打斗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他心下诧异,忙飞身而去,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寻找。不知不觉来到蝶谷边缘,摸着眼前光滑陡壁,望着陡壁上方葱郁的树木,他暗暗好奇。这里似乎是有人刻意打造的山谷,精致而幽深,封闭而安全。寻了许久,天赐逐渐迷失了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飞燕殿前一道火光冲天,照亮了蝶谷。天赐寻光而去,这才回到飞燕殿。刚入殿,就看到殿里摆了一方古色古香的檀木桌,沈波旬与独孤胜正坐在桌旁窃窃私语。
望着二人岁月静好的样子,天赐稍稍吃惊。酒齐菜全,四人围桌而坐。沈波旬斟酒笑道:“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啊!一是玲珑回来了,咱们总算不用买着吃喽!二是老毒物的外孙找到了,也算是老天开眼。老毒物,你虽然嘴毒人狠,但我看你这外孙十分忠厚,不知道是不是得了齐凤翼的真传?”
“嗯,”独孤胜端酒笑道,“我看也是,我那女儿聪明伶俐,机智过人,要是天赐能得她一半真传,也不至于被人追杀至此。天赐啊,追杀你的人是不是天魔教的?你们有什么过节?”
“唉,”天赐叹气道,“不瞒外公,追杀我的人既有天魔教和圣毒教的,也有两盟的,还有神龙教的。”
“五大教派?”独孤胜急切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惹上这么多人?”
天赐苦笑一声道:“说来话长。”便将逃亡经历细细叙说,最后忍不住道:“外公、沈前辈,到底青城山张元亶和嵩山朱存煦是被谁杀得?”
沈波旬也一脸茫然道:“你可别问我,老夫从不掺和老毒物的事。”
没等独孤胜开口,香雪海已经满脸堆笑道:“朱存煦是被我逼死的,但是张元亶不知道是被谁逼死的。当年目睹梅园惨案的人只剩下朱存煦和张元亶,所以几年前师父便命我出谷讨债。我原本打算继续前往青城山,没想到半途传来张元亶自尽的消息。”
“哼!”独孤胜冷冷道,“他二人逼死了龙葵,罪孽深重,早该诛杀!要不是老朽被李鸿
基等狗贼重伤,我绝不会让他二人苟延残喘二十年!唉,只是苦了外孙,险些落入两盟这些鼠辈手中。”
想起往事,天赐苦笑不语,一饮而尽。
独孤胜看在眼里,稍稍心疼,怒视沈波旬道:“老魔头,你们天魔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咬着我的外孙不放?你的徒弟不是魔婴吗?她到底要干什么?”
“哈哈……”沈波旬大笑道,“老毒物,你糊涂了?今天之前,谁知道他是你外孙?何况燕儿封他为魔元,是救了他一命,否则他早死在你的徒子徒孙手中了!说起来都是你自己种下的祸根,当初错杀一人,错放一人,错信一人,致使自己一败涂地,落得家破人亡不说,还连累了自己的外孙。”
被他说中痛处,独孤胜猛饮一盅酒,悔恨无极。
天赐听得云山雾绕,惊道:“什么错杀一人,错放一人,错信一人?”
“唉,”独孤胜幽幽道:“当初我错杀了师父,错放了小师弟,才酿成今日的苦果。四十年前,我师父宋允炆违反武林禁令,大肆收徒,并修练了八大禁术之一的摄魂术,不料消息泄露,遭到名门毒手。先是几位师弟被无辜屠杀,接着商帮施压,希望我能够取而代之。为求自保,我只好铤而走险。”
于是独孤胜召来师弟李鸿基和钱三桂一同商议大事。他心里清楚,李鸿基为人奸诈又胸有大志,钱三桂为人阴险而颇有谋略,二人都是自私自利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共谋大事。
听闻商帮已经有所暗示,二人欣喜若狂。李鸿基当即表态:“师兄,既然名门不肯放过师父,商帮又有心废立,我李鸿基绝无二话,甘效犬马之劳!”钱三桂也笑道:“师兄,师父已经是冢中枯骨,不足为惧,只是要想取而代之,还得众人同意才行。依我看,不如先从十大司礼下手,再摆平四位阁老,大局弹指可定。”
独孤胜大笑道:“好啊,有你二人相助,我无后顾之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家都没有退路,退一步是万丈深渊,必死无葬身之地,进一步是金玉满堂,人人鸡犬升天!我相信,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大事必成,宋家必灭!我已经想好计划,你们依计行事就行。”
一日,毒尊宋允炆召来少主宋文魁,亲自教授太极毒阵。彼时宋文魁才十五岁,一脸稚嫩,样貌堂堂。宋允炆年过五旬,中年得子,自然十分疼爱,不仅将一身医毒术尽数相传,而且连高深莫测的太极毒阵也倾囊相授。宋文魁天资颇高,无论是医毒术,还是阵法都能抽丝剥茧,很快掌握其精髓。
这时钱三桂突然慌张跑来,面色苍白,一身血迹斑斑。他一手捂着左臂,踉跄奔来,几次险些跌倒。还没到跟前,就上气不接下气道:“师父……师父,大事不好了,他们……造反了!”
宋允炆虽然见惯了大场面,但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他自诩掌控了整个圣毒教,几乎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是自己亲手提拔,谁会背叛自己?谁又敢背叛自己呢?听到众人谋反的消息,他本能急道:“独孤胜何在?”
旁边宋文魁满脸焦急,气得跺脚道:“爹,这都什么时候,您还没有看清?肯定是独孤狗贼谋反了!整个圣毒教,除了他能够振臂一呼,群集响应,还有谁敢谋反?儿早说过独孤胜权欲熏心,不能委以重任,可爹偏偏不听,唉!”
钱三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捶胸痛哭道:“师父,小师弟说得对,独孤狗贼和李鸿基谋反了!二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说服十大司礼一起谋反,现在正朝这里杀来!四位阁老拼死抵抗,已经伤残过半,只怕也撑不了多久。望师父速速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宋允炆不敢置信,十大司礼是仅次于阁老的高阶教徒,怎么可能轻易臣服独孤胜?何况自己还有七十二厂卫护卫,何惧独孤胜?他仰天大笑道:“不可能!十大司礼是本尊一手提拔,他们没有理由反我!就算他们谋反了,本尊还有七十二厂卫,根本不足为惧!”
见宋允炆依旧执迷不悟,宋文魁急切道:“爹,十大司礼是没有理由反您,但是如果商帮出面,他们还会死心塌地吗?儿早说过,商帮重利轻义,应该减轻酬金稳住他们。现在看来,必然是商帮从中作梗。至于七十二厂卫,更靠不住,否则他们早就来报信了!爹,咱们大势已去,还是尽快离开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宋允炆失魂落魄道,“本尊英明一世,竟错信了独孤胜这个狗贼,落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我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上?”他陡然抬掌,直冲自己脑门拍去。
宋文魁大惊失色,慌忙抓住宋允炆手腕,急呼道:“爹!”
千钧一发之际,钱三桂突然出手,两掌齐至,将宋允炆震飞三步外,鲜血染了一地。没等宋文魁反应过来,他再度出手,震飞了宋文魁。
眼见儿子性命垂危,宋允炆突然振奋精神,飞身而至,护住了宋文魁,边暗暗戒备,边急道:“快走,从密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哈哈……”钱三桂满脸阴笑道,“师父,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无路